“哦!”纳鲁夫手指一弹,回信发了出去。
他们又重新开始飞。
单卡拉比偷望着伊莉克古尔·纳鲁夫——不得不如此,因为她就是这么光彩夺目——贵金属和彩色石头聚集在她身上,好像一下子有了不一样的意义,那叫“装点她的存在”。
他禁止自己多想纳鲁夫所说的话。
她讲话就是这么古怪,和其他的所有恶魔都不同,哪会有一个恶魔说出“幸福”这个词呢!他不应该过多的放在心上。
她的行为也就是这么的我行我素——比如突然出现在晨祷会的最后一排,懒洋洋地提出怪里怪气,难以应付的问题。
他必须要平静的接受这一切才行。
教长责怪自己不够镇定,不够宽容,有太多的胡思乱想。
“那里!”
纳鲁夫指着右前方不远处。单卡拉比抬眼看去。
那里是浅炎平原的星字路口。
地面上铺了一层毯子般的柔和火苗,中间裸露出一大片深灰色冒着白气的六芒星形状缺口。
靠近缺口中心,立着六根又高又粗的石柱。周围则散布被拆除一半的灰黑围栏,六芒星的六个角上修建有粗糙的巨大石阶,每个石阶有数十米之宽,几百米之长,表面魔血之痕纵横,本是做观众席使用——
这里原本是一块角斗场。
本来应有六位孔武有力,凶残暴虐的恶魔各自占有六芒星的其中一角,石柱上应呈现出他们的英姿,对应的地面应该涂有他们的徽记,他们作为这里的六大“邪角之王”接受其他恶魔的挑战。
混沌地狱每个聚集区都有这样的差不多的角斗场,负责承受附近恶魔们两次早饭之间的精力过剩。
这里本来应该也是一样。
单卡拉比跟着纳鲁夫跳下窒息之夜。打量着四周。
原来角斗场他很熟悉,不过变化之后,他还没仔细下来游览过这新的地方——他还要管理教团的事务,日常繁忙,只是在路过时看到便告诉纳鲁夫。
没有任何角斗在进行。
石柱们好端端的,上面关于“邪角之王”的形象展示却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
附近的一根石柱上画着一只轮子——需要一些视力去区分它和一颗眼球的区别,另一根则画着一顶帽子和一面鼓,再向远处是画着墨水瓶和书本的石柱,然后在远处是一堆整齐的块状物……
石柱后的大台阶的头两层零零散散,慵懒地躺坐着一些恶魔,石柱上所描绘的对应货物铺在他们周围——
很明显,他们不是角斗士,而是手工艺者。
这里是集市,不是角斗场。
反正纳鲁夫是这么说的。她知道的东西多的要命,但她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轻松愉快。
巨大阶梯的较高几阶排列着不少石架棚子和帐篷——看上去都才搭成不久。
每个棚架里面也各有一到几个忙碌的恶魔,正对着面前一系列的大小工具,动作笨拙地埋头苦干着。
单卡拉比仔细看去,只见附近的一个棚子里似乎有一整套简单的蒸馏系统——类似的更精致的东西他在以查的工具室中见到过。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恶魔穿梭在石阶之间,有的冲着摊主在高谈阔论,似乎在交流心得,有的只是驻足观看那些对他们来说十分新奇的玩意儿。
两个恶牙小鬼擦过单卡拉比和纳鲁夫身边——它们咧着嘴,看上去心满意足,手中都拿着一个刷子样的东西,左边的第三颗牙齿都不见了。
“我记得你说过,‘集市’里面不怎么允许斗殴?”单卡拉比问。
“那当然!”纳鲁夫顺着他的视线扫了那两只小鬼一眼,笑道:“啊哈!不是打的。他们用牙齿换了那些刷子。”
“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换?”
单卡拉比没有细说,但任何一个恶魔都明白他的潜台词:为什么不抢,不偷,不用命令?
“谁知道!我从来不想那么多。”
纳鲁夫在对面最远的台阶上瞅见了那家稀有石工坊,拉着单卡拉比横穿过集市——附近长了眼睛的恶魔纷纷扭过头,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
“不好吗?在你抢不过其他家伙的时候,你还是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纳鲁夫一边说,一边神气活现地向大家左右挥手。
单卡拉比顺从地被拎在后面,点了点头。
纳鲁夫所说的有些打破他从小而知的常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地狱的变化似乎是好的变化。
不知道圣天使会怎么想。他希望能知道圣天使的想法,信已经发出去了,他会看到那些描述,做出判断的,还有纳鲁夫说的那些话……
糟糕。他又开始想这件事了。
……
三个包金大石柜,安息石箱有多少要多少,又为窒息之夜定了六打诅咒石勾钉和十五块定温石板。用三条完整的沙滩婆的舌头交换——这样的货色在好伙计以查因特的家里简直成千上万。
至于这些石制品的质量,自然和九千万年前,以及以查家里的没法比,不过纳鲁夫乐呵呵地接受了。她不做这种评比,这是生活的秘诀。八壹中文網
她有很多生活的秘诀。
比如“有总比没有好。”不管怎么说,不管以前怎么样,今天的生活确实比昨天更方便了。
稀有石小工坊的老板呆滞地看着纳鲁夫——他已经算是头脑灵活,在地狱的变化中脱颖而出的第一批领悟者,不过时间仓促,他还是没能搞明白该如何应对这样的一位大主顾。
“这个……再见?”他说。
“嗨!理查德。这样可不行。”纳鲁夫大笑道——老板并不叫理查德,他们根本没提过任何有关名字的事,但纳鲁夫完全不管这个。“三天后我想见到我的货物——你可以写一张小卡片给我。另外——”
她敲了敲门板,“挂个招牌在外面吧,就是牌子,上面写上你都有什么特别的,然后加上两句漂亮话。懂了吗?”
不叫理查德的工坊老板震惊了,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其中的诀窍,立刻用崇拜的目光看向纳鲁夫。“好的!殿下,按您说的做!”
“得。”
纳鲁夫满意的准备找单卡拉比吹嘘一番,左右看看,教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