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欢幽幽开口,分明是一副幽怨的口吻,可苏木却莫名听得背后一凉。“圣女才貌双绝,天赋惊艳,便是放眼整个南剑域,能配得上圣女的人也不多,在下怎敢唐突。”
苏木绞尽脑汁解释,“此事实在太过草率,在下天赋平平,修为也着实一般,注定与圣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这桩婚事还是算了吧!”
郁青欢静静的盯着他。她此行前对婚约一事毫不知情,若早知道,她就是抛下圣女的脸面,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断然不会答应这么一门莫名其妙的婚事。然而昨日师尊的话语又令她动摇了。一来,若无尘宗真有敛息诀,那么这个宗门的背后实力不可估量,无论是拉拢作盟友,还是牵制掌控在己方手里,都决不能放任这么一个势力在己方视线之外悄然发展。二来,现今归墟大阵崩溃,魔族重出世间,任何知晓此事的宗门都明白,乱世要来了。此时壮大实力才是要紧。此外还有她的一点小小私心,她着实好奇苏木的底牌和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难道红叶上人这师徒二人,真是一脉相承的苟?既然师尊吩咐她多留些时日,拿下苏木,她照做便是。若最后发现这人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到时候即便她翻脸毁约,师尊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心中盘算得清楚,施施然开口道,“苏峰主年纪轻轻便已掌一峰主位,看不上青儿也是正常。本来青儿也不愿苏峰主为难,可师命难违,青儿断然不敢忤逆师尊的意思。若此事实在让苏峰主为难,青儿……也只有去死了。”
“圣女切莫冲动!”
苏木赶紧拦住她的话头,“圣女身份贵重,无常殿也决然舍不得就这么逼死圣女,回去好好说说,总是有办法的。”
开什么玩笑,好好的人来了,一具尸体回去,这岂不是摆明了要开战的节奏!郁青欢泫然欲泣,“家师的命令,青儿不敢不从,可苏峰主又不答应,除了一死,青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说罢,她从腰间抽出长剑,抬手就要往玉颈上抹。苏木赶忙打出一道劲力,将那柄长剑从她手中击飞。“不如……你暂且先住下,与你师尊好好道明缘由,想来殿主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讲清楚了你就能回去了。”
对方直接以死相逼,总不能真看着无常殿的圣女死在自己地盘上。情急之下苏木只能暂行缓兵之计,却不想此言正中郁青欢下怀。小丫头一抹脸就换了颜色,笑魇如花,“那就依苏峰主所言。只不过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处总是难免惹人闲话,不若从今日起,我二人就暂且夫妻相称,也省得外头那些闲人嚼舌根。”
“万万不可!”
苏木一个头两个大,夫妻相称,岂不是就坐实了婚约?再说了……谁说要住在一处了啊!这丫头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这么巴巴的黏着自己!莫非她对离尘境有情结?苏木感到深深的后悔,女人果然都是洪水猛兽,当初一个凤栖梧就已经搞得他麻烦不断,今日这丫头比凤栖梧还难缠!他还不能对这丫头动手!他在无尘宗苟了九年,好不容易对宗门内外都隐藏下实力底牌,若是和这丫头坐实了婚约,岂不是一朝功破,天下皆知?以郁青欢的容颜和地位,追求者只怕是能绕南剑域一圈,让他们知道自己心中的女神花落别家,岂能放任不管?到时候挑战者上门,他还有安生日子吗?再者说来,他原本的打算是要将这中峰当作自己的闭关之地,苟到天下无敌再出世游历,难道郁青欢堂堂一介圣女,还能陪着他在这座小破山头上苟个三五年不成?即便她定下婚约后不再时刻纠缠自己,若她哪天出了点什么事儿,莫非自己还能袖手旁观吗。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诸法空相,皆是虚妄!苏木将这十六字真言默念了好几遍,以警醒自己保持冷静,万不可落入她的圈套。听到苏木再次拒绝,郁青欢没有丝毫不快,“夫君放心,妾身断不会因夫君实力低微而轻视夫君,妾身定当竭尽全力,助夫君修行!”
“夫君也不必太过介怀,求道之路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陨落在半途,何况先生们不是常说,大器晚成。”
“妾身看得出,夫君心志坚定远胜常人,妾身愿陪夫君,共登大道!”
苏木的心中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十分无奈,“圣女莫要……莫要如此。在下的意思是,我宗门内的规矩,贵客早已安排好了住宿之地,并非同居一处。”
“夫君无须害羞,妾身心意已决。”
“我不过区区一介离尘境,在宗门内甚至还比不上出众的弟子,更别说宗门之外了。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护你周全啊?”
出众的弟子——指白也。苏木心里默默地想。“夫君放心,妾身虽不才,也尚有几分修为,足以保护自己。”
“我生性懒散,喜好清静,已经发愿此生要替师尊守护中峰,在中峰安度余生。圣女天赋异禀,志向高远,这门婚约实在委屈圣女了。”
“妾身虽心向大道,然而大道太过孤独,有夫君同行岂不美哉。何况,若夫君向往平静,妾身陪夫君一同归隐山野又有何不可?”
苏木词穷。郁青欢笑盈盈的瞧着他,眼中却有一抹寒芒,“还有什么借口?”
这丫头!苏木也被她激起了几分火气,正色道,“圣女不要说笑。”
“在下知道圣女胸怀大志,更有绝顶天赋,大帝之资,将来证道称帝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何必为了这一纸莫名其妙的婚约自毁前程?”
“若是昨日闯阵一事冒犯了圣女,故而与在下赌气,那在下便在这里向圣女道歉了。”
“还请圣女不要意气用事。”
郁青欢瞧着他,眼中那一抹戾气渐渐淡去。终于说动了这古怪的丫头。苏木不免松了口气,郁青欢起身整了整衣裙,再也不瞧他一眼,缓步离开。就在那脚步声渐渐消失时,一阵香风猝然吹在苏木耳畔。“咱们走着瞧!”
小丫头咬着一口洁白的牙,在他耳边吐出这句话。花香夹杂着少女独有的温软体香撞进苏木鼻腔里,令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在他背后,那个小鹿似的脚步声一蹦一跳的远去了。是南栀……他伸手摸了摸耳畔。不对!苏木咬牙切齿的在胸口狠狠捶了一把,按住那颗已经开始不安分的道心。“这婚我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