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懵懂，指着修为步步精进的其他师兄们说：“那些师兄们进步的飞快。这么看来，师兄，你还真是不走运呢。”
清晨只是轻轻一笑，不再多说话。
在不死佛的记忆中，师兄清晨向来是个与世无争，不急不躁地稳重之人。
却因为一次意外，被厉鬼杀死了。
得知师兄死去，他悲伤了许久。
伤心人不留伤心地。
他向佛主请辞，离开佛界，历经红尘。
顺便领了一个寻找杀心佛的任务。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第一站人族就遇到了本应该死去的师兄清晨。
再见面时，师兄已经双鬓尽白。
师兄是个真诚的人，并没有隐瞒自己假死的真相，甚至还用自己的过往对不死佛的恩情，逼迫不死佛保护好寂然。
不死佛痛心疾首地说：“这是杀心佛，是佛界的敌人。师兄，你糊涂啊……”
清晨不恼，“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更何况道听途说的呢？”
没多久，清晨死了。
死于那个清晨，阳光初绽的时候。
“在逃离佛界的时候，我杀了很多佛门恶徒，现在也算是恶徒了。我猜过不了多久，佛界就会发现我假死，逃窜的消息。
与其被他们杀了，还不如送你一份功德。
记住了，真正的佛界，不是你看到的样子。
保护好寂然，保护好他……”
他抓住不死佛的手，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几乎同一时间，曾经被清晨刻意封印的记忆破壳而出。侵占了不死佛的脑海。
表面平静的佛界，处处暗藏汹涌。
日日烧香拜佛的人们，夜夜都在惊恐。
佛界成了那些求佛修炼者的功德后花园，在无知中，被杀，被超度。
死后还要感恩戴德。
不死佛怒了，发誓再也不要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
清晨刚死，佛界果真派人找到了这里。
见不死佛亲手处置了清晨，便消除了怀疑不死佛是共犯的怀疑。
自此之后，寂然就成为了不死佛不可抛开的责任。
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不死佛看到了寂然的天性，不嗜杀，反而同情心泛滥。
他总是在回想着师兄清晨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他渐渐地将保护寂然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他本以为自己会老死在人族，葬生在那一片温暖的土地上。却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竟然在无知无觉中，沾染上了杀心佛的气息。
而这件事更是被佛主注意到了。
是以，在佛主唤他回归的时候，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人族，就害怕寂然被佛主盯上。
……
一寸光从门外投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老僧，恭敬道：“清明师兄。”
清明，是佛主座下最得意的大弟子，也是清明和不死佛的师兄。
清明面色复杂地看着不死佛，“你为何要这般执着？那杀心佛，是我们佛界的败类。你为何不说？”
不死佛双手合十，面色平静：“清明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明恼怒，“你身上沾着杀心佛的气息。”
不死佛：“也许曾经无意间，碰到了杀心佛，我自己都不知道。”
清明：“你胡说什么？你去人族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杀心佛，你怎么可能在碰到杀心佛的时候，不知道。
不死佛，你听师兄一句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死佛缓缓闭上眼：“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明无奈叹口气：“不死佛，清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我希望你能聪明点。
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悟性和天赋，将来的你必将是佛界令人瞩目的存在。”
不死佛：“清明师兄，冒昧地问你一句，你的修为停留在原地多长时间了？”
清明：“记不清了。”
不死佛：“清明师兄，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当我们佛界的所有恶都被解决了的时候，你说还会有善，我们佛门还有必要存在吗？”
清明神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死佛却是闭上了嘴。
不管清明问什么，说多少句话，都不再开口。
清明怀着疑惑，离开了去。
奈何不死佛说的话，频频回荡在自己的脑海中。
突然想到佛主的侄子明亮制造恶鬼，捞功德的传言……
他的心乱了。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决明寺，处处探访，想要找到否决内心想法的案例。
却好巧不巧地正巧碰到了夜落苏和寂然……
彼时，云都城内的一处客栈，正要闹鬼。
已经归顺夜落苏的女鬼小红正在狠揍那个厉鬼。
那个厉鬼很厉害，和小红扭打在了一起。
那厉鬼不甘，愤怒地说出自己在客栈害人，是决明寺高僧特意指使的。
恰巧被经过的清明听到，一怒之下，灭了那厉鬼的魂。
见小红还活着，正要顺手灭了小红。
被夜落苏阻拦。
清明：“她是恶鬼。你在保护一只恶鬼。”
女鬼愤怒道：“我本来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女儿，一生本该幸福安康。
都是你们这些佛门子弟，害的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声嘶力竭，双眼流血。
“在我看来，你们这群披着袈裟的和尚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厉鬼。不，你们比鬼还要恐怖！”
清明震惊了。
“清明师叔，她说的都是真的。”寂然站了出来。
清明闻言，摇了摇头。
“寂然，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佛门不会是这样的。寂然，你去劝劝你师叔，让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说完这话，就迫不及待地走了。
他要去找更多的理由，说服自己。自己印象中的佛门一直都没有变。
可随着他看到的越多，听到的越多，他对佛门的期待渐渐落空了。
杀人造鬼，真的是佛门子弟干的。
他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狰狞的恶鬼，听着一句又一句含血的控诉，他的心态崩了。
他跪在地上，看着西方，内心生出浓浓疑惑。
佛，究竟是谁的佛？
他的信仰出现了皴裂。
他抬起疲惫的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那些悲号的恶鬼，内心满是羞愧。
这些恶鬼中，有好几个是他曾经点拨过的商人。
清明知道，这些人天性善良，做事踏实，没什么大的抱负，也不会好吃懒做。最好人。
可……
就是这样的好人，却变成了厉鬼。
生前，这些厉鬼究竟经历什么，才会信仰崩塌，宁愿抛弃轮回，也要化为厉鬼，报复佛界？
清明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