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放肆,欺辱老夫,你真是岂有此理!”
老人的脸瞬间就红了。
也不知道的被气的,还是羞愤难忍。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当面这般撕破脸皮,简直难堪。
“老匹夫,你放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倚老卖老,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告诉你老匹夫,当日因你之事,你儿子屠杀我公孙一门数百余人。若不是王兄赵政拦着,我早就出手屠你宗室一门,扬长而去!”
“现在,看在我王兄的颜面上,为大秦尽心竭力,拿出所有家资,你却在这里说长道短!”
“怎么,你以为你很行,有胆子你出来,咱们不妨理论理论!”
被老人这般一声怒吼,秦用的火气也瞬间就上来了。
如今,秦用对这秦国所谓的宗室可没有丝毫好感。
换做任何人,被宗室这般对待,怕是都恨不得杀光殆尽。
虽然当日宣文君府上死的人都不是秦用什么亲人,但那些人,名义上也是他秦用的人,被人如此荼毒,颜面何存?
“庶子,你找死……”
“大王,这就是你千般包庇,万般维护的宠臣吗?”
“咳咳咳……这是何等恃宠而骄,已不将我宗室放在眼里……他日,还能将你这个秦王放在眼里吗?”
“杀了他……老夫保证,大秦无人动摇君之位……”
老人被气得一阵剧烈咳嗽,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撕心裂肺的咆哮中,骤然看向嬴政吼道。
嬴政心中一寒,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他冷冷的看着老人!
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寡人吗?
嬴政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脾气好到令人发指的秦用,今日在这里撞上关内侯竟然会如此暴躁。
一开口就怼也就罢了,竟敢不顾一切,破口大骂,甚至于开口就恨不得屠杀秦国宗室。
这番话说的可不是一般的严重,按照道理,嬴政也应该愤怒才对。
毕竟他也是宗室的一员,这要屠杀宗室满门,不得把他也给杀了?
可相反的是,他并没有愤怒,反而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他能理解秦用,一个满门几乎被人屠杀的人,如今能忍下这口气不杀人,只喊理论,已经给足了他颜面。
而且此番之事,他对宗室也有很大的意见。
可惜,有些话他终究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如今让秦用说了,他听着也感到心中快意。
不过这快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秦用说的确实大快人心,可有些话,注定只能想,不能说。
今日这番话说出,秦用已经闯下大祸,那怕是他嬴政,也难以保护。
可是,就在他着急的时候,老人那一番话,却让他的心瞬间冷了大半。
嬴政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为了自己的名誉,他可以不惜一死,但生而为王,岂能受人威胁屈辱?
然而,当嬴政冰冷的目光再度看向老人时,他眼中的寒意又逐渐开始退去。
老人那通红的老脸,嘴角溢出的鲜血,剧烈咳嗽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般,着实让人生不起气来。
只怕生气一句话,或许就得让老人被刺激到死。
“老太爷,别激动,别激动……”
一旁不断轻抚着老人胸口的嬴霜公主,此刻也看到了老人那因为剧烈咳嗽,带出来的血痰,连忙拿出一块锦帕一边为老人擦拭,一边低声劝慰!八壹中文網
“咳咳咳咳……”
老人还在剧烈咳嗽,因为咳嗽的太过剧烈,几乎连气都提不上来,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然,他嘴里面一边咳嗽,还一边撕心裂肺的喊着:“杀……杀……咳咳咳……杀……”
嬴霜公主看得有些着急,那张绝丽的小脸上,秀眉不禁促成一堆。
“王兄……”
终于,嬴霜公主还是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嬴政。
嬴政缓缓闭上眼睛,有时候,有些事,他终究还是不能做,有些话他也不能讲。
坐在这个位置上,对他的禁锢终究太多,想要打破,完全不是一蹴而就的。
“够了……贤弟,你先回去吧!”
“贤弟你既然答应愚兄留在大秦,还望慎言!”
突然,嬴政睁开双眼,一声轻斥,对外面的秦用说道。
秦用身躯一颤,眼中露出惊容。
“王兄,你说什么?难道满门被杀之事,我遇到这老贼,还不能讨个说法?”
秦用的脸,瞬间就寒了下来。
“寡人说了,此事就此作罢。宗室的罪,是寡人的罪,若贤弟不甘,可冲着寡人来!”
“现在,请贤弟离开吧!”
嬴政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都颤抖起来。
有些话,他很想说,但终究不能说。
而有些话,他不想说,却只能说出来。
孰轻孰重,他只能做出选择。
“好……好……”
“王兄看来是忘记当日誓言,当日契约!”
“如今,我公孙一门惨案,得不到一个公道也就罢了,还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既然如此,我秦用留在这秦国又有何用?”
“你放心,你的面子在那里,只要你还在一日,我秦用保证不动秦国宗室一分一毫。可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秦用迟早一日,必将血洗宗室!”
“王兄切记,秦用此言,绝无更改!”
外面,秦用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红了,说话间,他拿着手中秦王剑,猛地摔在地上。
上前一把抓住那些种子,转身就走。
嬴政心中一颤,他并没有把秦用的狠话当做一回事。
可秦用这番话中所带的情绪,却让他心中莫名一紧。
凭秦用一己之力,谁给他的胆子对付宗室的?
别说一个秦用,哪怕是他嬴政如今的能力也难以对付宗室。
而且这番话一出,不亚于和秦国不死不休,这得愤怒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刻,嬴政才突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终究还是忽略的秦用的感受。
或许是他的脾气太好了,也或许是自己终究心向宗室,口口声声把他当做兄弟,却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想过,人家满门被屠杀殆尽,却因为自己一番话而既往不咎,这是何等大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