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咱们真要去栎阳衙门吗?”
“少爷,如果秦国真有心要害咱们怎么办,咱们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夫君……”
“少爷……”
喧闹的街道上,秦用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耳边不断回荡着的是乌雅和乌桓姐弟二人一脸焦急的声音。
此刻,他已经从晋贤居出来,正赶往栎阳衙门的路上。
此事他必须通过栎阳衙门把赵郎喊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国消息,哪里最发达?不就是黑冰台吗?
倘若咸阳真的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不相信赵郎身为黑冰台的铁鹰剑士,会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更何况之前的秦王还在栎阳,真要有这事,怕是赵郎他们早就知道了。
可真要是如此,为何他们还能表现得那般坦然?
从秦用的记忆中,对赵郎的一举一动,他丝毫没看出半点破绽,或许根本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或许就是有人在故意胡编乱造呢?
可想想,难道天下士人都这般无聊,联合起来就为了跟自己开个玩笑?
这事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反而越想越矛盾,越想越复杂,想的秦用头都有些大了。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更何况是乌雅乌桓姐弟二人?
两姐弟没那么多心思,但也没那般愚蠢。
他们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一点,倘若没有此事,那些士人不可能如此异口同声的确定。
可发生了此事,若与秦国无关,可能早就掀起轩然大波,早就闹开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们才得到消息?
那结果只有一个,有人刻意隐瞒。
此事一定是真实发生的,而此刻,秦用赫然上门揭穿此事,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所谓人云亦云,空穴来风,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人的言语,很多时候是可以打破一个人的立场的,会让人心产生动摇的。尤其是众口铄金的时候,其威力更是巨大。
就算是假的,也能让你觉得是真的。
况且这事本就是真实发生的,或许传到他们的耳中会有一些偏差,但即便如此,也令人不得不信。
此刻姐弟二人心中慌乱,不知不觉,对着秦国已经充满了恐惧。
他们现在是很想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也害怕秦国所有官方的人。
突然,秦用脚下一顿。
他也是人,一个很普通的人,同样避不开人类的弱点。
在众口铄金下,任凭他想得再多,但脑子终究是乱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不合理,但再不合理又能如何?
被酒楼中那么多士人揭发此事,加以刺激,此刻再听着耳边女人和小舅子喋喋不休。
即便他咬着牙,不顾一切想要弄明白真相,但内心终究还是止不住动摇了。
没错,他是很想亲自去找赵郎弄清楚真相。
他不明白,倘若此事是真的,赵郎为什么还能表现得那般坦然。
难道是他不知道此事?还是说他的演技太好了?
可就算演技再好,这事傻子都知道不可能瞒得住,为何不早点对他动手?
多的不说,就这一点便十分不合理。
这是秦用迫切想要找赵郎了解情况的原因。
可当他心中产生动摇后,一切不合理的事,内心的声音,似乎都会帮他找到答案,为他把所有的矛盾圆回来。
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回事!早点动手如何?晚点动手又如何?
或许在别人看来,自己早已经掌握在手掌之中,压根就没逃掉的可能性的?
人很多时候往往就是如此,撒谎的或许是另一个人,当往往圆谎的,都是被欺骗的人。
这就是众口铄金的力量,秦用此刻,终究开始了不断想出一个个可能性,不断圆了这件事情中所有矛盾点的漏点。
这不圆还好,一圆,他自己的心动摇得就越厉害。
越想越有可能。
倘若此刻自己找上门去,主动揭发此事,那不就等于撕破脸皮?到时候,自己还有什么机会逃出去?
相反,此刻对方既然想和自己玩迷糊,那就玩好了。
或者说无论对方是玩糊涂也好,真无辜也好,自己都得抓住这个机会离开前,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夫君……”
“少爷……”
见秦用停下,乌雅乌桓同时在旁边叫道。
秦用回头,看着姐弟二人通红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担忧害怕,他心中狠狠一沉。
他知道,自己此刻担心的是这件事有没有发生,可姐弟二人担心的或许比自己还多。因为他们唯一的亲人,老甘现在还在咸阳呢。
若真发生了宣文君府被血洗的消息,老甘同样也逃不掉。
“走,回咸阳!”
秦用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做出了决定。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今真实的情况他并没有看到,心中对某些人也产生了怀疑,芥蒂,更不能直接上门询问,那就只能依靠自己追求答案了。
而返回咸阳,正是他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好,回咸阳……”
回咸阳,这也是此刻姐弟二人唯一的想法。
他们不敢让秦用去找朝廷的人询问此事,害怕落网。
乘现在那边还没针对他们,暗中潜回咸阳,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得到的。
“少爷,要不要弄几匹马?”
乌桓赶忙追问道。
“不必了,先出栎阳再说吧!”
秦用摆摆手,心理作用下,此刻看哪儿都是危险,他哪里还有时间慢慢做准备?
先逃才是最重要的。
说话间,他带上乌雅姐弟二人,径直转身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他故作无事,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准备蒙混出去。
可是很快,一件事的发生,彻底击溃了他内心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快……上面有令,全城寻找宣文君,务必要快……快……”
一条巷子的拐角处,秦用等人站在巷子中,听到了外面街道上传来声音。
“传栎阳令,全城搜查宣文君……”
“传栎阳令……”
四面八方,所有街道上,很快便弥漫了这一道声音。
“夫君,怎么办?”
乌雅紧紧抓着秦用的手臂,紧张得手心冒汗,身子都轻轻颤抖了起来。
若说此前他们内心的想法只是自己吓自己,那此刻的情况又作何解释?
栎阳令这边都已经传下指令,四处抓捕他们了,这意味着什么?
秦用的心,这一刻沉到谷底。
此刻全城都在搜捕他们,这一幕幕,让他内心对秦国,对赵郎他们抱着的最后一点希望,直接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