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下意识后退两步,皮笑肉不笑:“三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你毕竟是未来的太……”
“啪!”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周贺头顶上的玉冠便被扫落在地,披头散发的站在马车前,一段段头发随风飘逝,他眼底的骇然之色一闪而过。
“再有下次,便不是这么简单了!”利落收剑,周辰安跨步而去,转瞬间上了昭王府的马车。
目视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周贺才敢把潜藏在眼底的怀恨之意露出,狠狠咬牙道:“你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到我解除了皇室的诅咒,太子之位便不是非你不可了!到时候,我让你连王爷都做不成!”
说完这话,视线转向马车。
三皇子府的马车夫正颤颤巍巍地捏着缰绳,目光直视前方,不停的咽口水,却完全不敢看周贺。
质问声却传入耳中:“你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三皇子!”
这种时候,马车夫哪里敢说自己知道了三皇子的野心?这一说出来,命都得没了。
但紧接着,披头散发的周贺缓缓逼近,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藏匿在掌心之中:“我再问你一次,听到了什么?”
“听……听到三皇子说……要……要昭王殿下连王爷也做不成……唔……”
冰冷的剑刃刺入身体,马车夫一脸惊恐。
周贺整张脸却扭曲了起来,“这么容易便交代出来了,若是别人问,你是不是也会这般轻易说?嗯?”
马车夫口中涌出鲜血,皱眉满脸痛苦:“三皇子……我哪敢……唔……咳咳咳!”
周贺眼神逐渐阴沉,手中匕首非但没有拔出来,还往里送了一分,直接贯穿马车夫的身体,等到马车夫挣扎着断了气,他才长舒了口气,将匕首抽出,血顺着他的手不断流淌而下。
站在马车前良久,他整个人仿佛出于放空状态,用尽全力缓过神后,抬手在马车夫鼻子前探了探,确认是真的已经死透了,他才沉喝道:“来人!”
隐匿在暗中保护他的诡堂杀手现身:“三皇子!”
“把尸体处理干净,另外……他的家人,也一并杀了!”
“是!”
……
昭王府。
云棠先行回的王府,下了马车后,本打算直接回去休息,却没见周辰安马车回来,她终归是有些不放心,站在王府门口等候,这是第一次,她等着周辰安回来。
心里也多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在乎,她有顾虑,害怕周辰安表面上想得开,实际上会做出与上次一样彻夜不归的事情。
所幸,没等多久,熟悉的马车便停在王府前,她往外迈出了半步,却又微微抿起唇角,将腿收了回来,那些不好听的话,都是从她口中说出去的,是她在将周辰安推开,又为什么要主动迎上去,这样未免太矛盾了。
“在等什么?”
今日的他与往日争吵过后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没有假装看不到她,反而是主动问及,可清明的凤眸中没有泛起任何波澜,显然是知道云棠在等他,却想听到她亲口回答。
“在等你。”如他所愿,云棠答了。
“脚还疼吗?”
“稍微有点……你干什么?”
周辰安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入府中:“送你回去休息。”
“……你……”
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忍了回去。
“想问什么?”
“你这次怎么不生气?”比起在宫墙上的理直气壮,她现在的声音小了很多,还有些小心翼翼,她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做出了改变,又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如今的她,何其矛盾,只是她并未发现。
周辰安脚步微顿,接着月光,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本王要生什么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却偏不告诉你,放在以前,你总以为……”
“以前是以前。”他继续抬步朝柒苑走去,“今后你的事情,本王不会逼问。”
“你真不是气话吗?”
云棠很难想象,那个一心要知道他秘密的人,忽然不追问了,究竟是怎么想通的。
“若生气,本王也不会与你多言。”
听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云棠抬手轻轻抓住他的衣服,低声道:“你放心,等一切结束,没有了威胁,时机成熟,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有磁性。
或许一直以来,云棠的秘密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想知道,她会有怎样的态度。
将云棠送回柒苑后,周辰安转身离去。
“殿下!”云棠从身后唤住他。
“嗯?”他侧过身,看过来,等她继续说下去。
“以后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我会尽我所能……”
他轻轻颔首,薄唇闪过一抹轻笑,又迅速消逝:“你也是。”
云棠站在院门口,目送他高大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却久久没能回神。
好像忽然之间,她找到了与周辰安相处的模式。
他,也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主子,你在看什么呢?殿下已经走远了。”秋殇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笑着调侃道。
闻声,云棠才将视线收回,低喃道:“没什么。”
秋殇抬步走到与云棠比肩位置,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主子,之前殿下曾试探着问我与鬼医堂的关联,属下之前离开钱庄的时候,也不知为何会暴露。”
这种事情,她没打算隐瞒,觉得还是坦白地好。
“我知道。”
“殿下已经试探过主子了?那他会不会怀疑主子……”
“他怀不怀疑对我们倒没有什么威胁,主要是周贺与诡堂!之前鬼月这个身份算是在暗处,可以做到毫无顾忌,可如今,这个身份已经不安全了!”云棠声音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主子的意思是……三皇子与诡堂已经知道了?主子的身份不是一直很保密吗?”
秋殇难以理解,在鬼医堂中,知道主子真实性别的人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其中一人还早已死了,另外几人也都是鬼医堂元老,主子对他们都有恩情,不会出卖,那这消息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是我大意了,虽然他们没证据!但此前在大理寺出现的剧毒尸体,是个陷阱!”
当初云清风中毒很深,几乎要危机性命,她也就没有顾虑太多。
“莫非皇上中毒请主子入宫,也是为了试探?”
“嗯。”
“那我们继续在昭王府的话,会不会不安全?殿下毕竟是皇子,皇室为了利用主子解除诅咒,过去那段时间没少对鬼医堂进行各种打压,万一殿下顺从皇上,主子岂不是……”
云棠转过身去,将她打断,:“你想说的,我何尝不知?我从未在谁身上做过赌注,这一次,我却想赌一把!我会给自己,给鬼医堂留条退路,但我希望,这条退路永远都用不上!”
这是凭直觉而下的赌注,她不希望自己会赌错!
翌日。
大理寺不远处的街道,相府马车刚从此处经过,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将马车阻拦。
骏马长嘶,止步在原地,端坐在马车中的云清风身体猛然前倾,坐稳回去后,立即问道:“发生了何事?”
相府车夫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上了长剑,正满头的冷汗,一动不动,话也完全不敢说。
“少卿大人!三皇子想与您谈谈!”蒙面杀手傲慢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车帘被撩开,云清风探出头来,冷漠的扫视着几个杀手,临危不乱:“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劫持本官不成?”
“我等不敢,不过少卿大人若是不应约,这车夫怕是要没命了!昨夜三皇子府的车夫惹了三殿下不快,尸体被分割拿去为了狼犬。”
“公……公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想死啊!”车夫吓得差点失.禁,那剑刃就死死架在脖子上,但凡他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伤到,伤口要是再深一点,他就必死无疑!
云清风耳根子软,这车夫十多年来几乎日日送他进出宫去大理寺,自然不想让他死,便只能凝眉从马车中走了下来,“三皇子在哪?”
“少卿大人这边请!”
蒙面人倒是没对车夫动手了,引领云清风走向一座高.耸的阁楼。
走上去之前,云清风还再次回头看了眼,确定车夫没事,才抬步进了大门。
偌大的阁楼中空无一人,直至云清风被带到了第三层,才看到了坐在露天阳台的周贺,只不过这位平日里性格张扬的皇子,今日竟格外安静,头上还戴着斗笠。
“三殿下。”云清风俯身作揖,眸底一片冰冷,他不喜被人威胁着,自然对这位三皇子没任何好感可言。
周贺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坐。”
“不必,殿下有事直说便可,清风在大理寺还有一些要务需要处理,不能停留太久。”
“呵呵!少卿大人身体才刚好吧?大理寺的要务,也不急于一时吧?陪本皇子聊聊天这么简单的事情要求都不愿意满足?倘若今日坐在这里的是大皇兄,少卿大人可还会拒绝?”
“如果三殿下只是为了说这些,恕不奉陪!”言罢,云清风转身便要离去,却有几名黑衣人现身,将他去路阻拦,“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与少卿大人聊一聊,若少卿大人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周贺满脸狐狸狡诈的笑容,嘴上说着不会勉强,却完全没有让那些黑衣人撤退的意思。
“三殿下光是行事作风,便无法与昭王殿下比!”冷冷讽刺一句后,云清风退了回来,撩袍坐在他的身边,注意到周贺逐渐僵硬的笑容,他知道戳了痛处,却不以为然,他之所以与这位三皇子一直保持距离基本不接触,便是知道其品行不端。
不过周贺脸上僵硬的笑容与怒气也仅仅只维持一瞬,便被轻笑所替代:“少卿大人这话说的是没错,我的确比不上三皇兄,不然……太子之位岂不是非我莫属了?”
这么敏.感的问题,云清风选择不接话。
若反驳,必然会进一步激怒周贺,若迎合,又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端坐在椅子上,云清风微敛眸子,沉声道:“还望三殿下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清风不是聪明人,领会不了其中意思!”
“好!少卿大人也算爽快之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云小姐要嫁给大皇兄,按理说,少卿大人的立场是在大皇兄那里,,我若是想拉拢的话……”
“我云清风不以任何皇子为立场,更不会助纣为虐,三皇子找错人了!!”
“别拒绝的这么干脆,听说少卿大人身边有个女侍,是兵部尚书胡大人的养女胡晓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送给少卿大人一件礼物!”抬手一扬,手掌心出现一个紫色兰花香囊,那是胡晓月随身之物,挂穗处还有一个铃铛很好辨认。
他分明从未对胡晓月表明过心意,两人相处下来也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为何三皇子却能知道他的心思?云清风袖中拳头紧握起,眼底却透着一丝隐忍,将这一切当做试探,嗤笑道:“三皇子送我香囊为何意?”
“不喜欢?没关系,留着当个念想也不错,只要少卿大人收下,便可离开了。”
云清风不语,将香囊从他手中接过,起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的声音尤为刺耳:“你们送少卿大人下去,千万莫要为难!”
“是。”
握着香囊的手收紧了一分,云清风仍旧一言不发,大步朝外踏去,刚走至阶梯口,戏谑的声音接踵而至:“本皇子坐等少卿大人回来!”
“……”
从阁楼离开后,云清风疾步走进大理寺。
“三皇子,这云清风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是否需要执行第二计划,先让云棠与昭王关系瓦解,如此一来,对我们的威胁便会降至最低!”
“不,他肯定得回来找我的!”
大理寺。
云清风将锦囊收入袖中,脚步不停走向卷宗室,恰巧有人从中走出,他急忙追上去问道:“胡姑娘今日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