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下药丸后,云清风情况暂时被稳定住了,因为事态严重,云烁很快也闻声而来,他暂且不知在房内治人的是云棠,为了不打扰医治的过程,就一直在门外等待结果。
一段时间后,秦远派去的人将新鲜的砒霜粉买了回来,秦远接过手后便准备往里边送去。
因为实在太担心,云烁急忙拉着他问道:“秦大人,这可是解药?吃了解药清风是否能很快恢复?”
来的路上一听是中的剧毒,他可担心死了。
“这……”秦远有些难以开口,视线左右来回看了两眼后,才笑着道:“云相,这不是解药。”
“这不是解药是什么?你们这么着急送过来的东西不是解药?”云烁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那么优秀,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这……云相大人还是莫要多问了,里边的人等着用呢,总之,清风的命肯定会救回来的,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放心!”说完便推开云烁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抬步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叩门。
没多久,云棠就将房门打开,“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将手中的纸袋子递过去,秦远的眼神比较隐晦,仿佛在给她暗示什么。
云棠现在救人要紧,却没心思去观察他的眼神,将纸袋子接过来后,扭头便要关门。
“棠儿?”云烁认出是她,急忙踱步过来问道:“你在给清风逼毒?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多久能康复?”
“父亲放心,哥哥的情况现在还在可控范围内。”说完就将房门给关闭上了,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她这般隐晦,反而让云烁更加担心,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
房间内,云棠已经迅速将将砒霜粉末倒在一个盘子里,加上一点水,使其结块,然后直接外敷在云清风的伤口。
砒霜内服是剧毒,但它虽毒性强,本身确实药材的一种,外敷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
“劳烦殿下移步出去。”云棠正准备要进行最后一步,才想起来周辰安仍在房内,且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在观察她的行医手法。
她这么说,周辰安脸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恼怒之意,嗤笑了一声,负手大步走了出去,深邃眸底的情绪却变幻莫测。
伴随着房门的关闭,云棠深吸了口气,将云清风扶起盘膝而坐,她则是坐在云清风的背后去,运功开始给他体内输送内力,打算将他体内的余毒往一个方向赶。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的漫长,还需要很强的耐心,现在云清风的身体状态比较差,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人,还有可能让云清风出现性命之忧。
运功逼毒,是她最少做的事情,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基本不会实施。
因为如此一来,不单单她内力损耗比较大,坚持久了容易休克,毒也会对她身体有一定的反噬。
很快两刻钟的时间便过去了,云烁在门外干着急的同时,还满脸愁容,“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秦远嘴唇动了下,本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心里却没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说安慰的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还是周辰安看着比较淡定:“莫非丞相大人信不过棠儿医术?”
先前云棠笃定的眼神,倒是让他有些相信,即便鬼月不在,她也能救危在旦夕的云清风。
“这倒不是……唉!”云烁满脸忧愁的摇头,关于这个女儿的医术,已经听母亲夸赞过好几次了,但那治疗的是腿疾,现在是人命危在旦夕,身中剧毒,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心里是真害怕出事。
要是儿子没了,相府等于后继无人了。
“咳咳咳……”房间内传来云清风虚弱的咳嗽声。
云烁眼睛骤然一亮,急忙就要冲到门前,刚要推门,却又将手缩了回来,仔细想想,还是打算再等等,或许是毒比较的复杂,棠儿需要的时间比较多,他们可是亲兄妹,如果没把握,棠儿绝对不会在这浪费时间,让清风失去最佳治疗机会。
“噗!”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云清风喷出一口粘稠毒血,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毒气已经从脸上消退,但这并不代表已经完全清除了毒素。
现在他体内所有的毒都已经被云棠逼到了伤口位置。
因为内力输出较大,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尤为苍白,取出一个火折子将实现准备好的拉住点燃,她用烛火靠近敷在云清风身上的那些砒霜粉块。
不久之后,粉块开始冒气青烟,云清风皱着眉,似有些不适,却没任何反抗的动静。
等砒霜完全结块,云棠眯起眼睛,把结块的砒霜从他伤口上扫落下去。
燃烧了一段时间的砒霜会挥发自身药性,新鲜的砒霜在高温的灼烧下,会产生与麻药相同的效果。
砒霜结块之下,他的皮肤起了一个紫色的鼓包,云棠抬起匕首刺了下去。
大量毒血从伤口涌出,血的颜色已经很接近墨汁,但凡再晚救云清风一段时间,他估计都会死。
直到把毒血全部从伤口里全部挤出来,云棠才给云清风包扎好,扶着躺回床上,再重复把了一次脉。
体内的毒基本清理出来了,但不是百分百的,还有一些轻微的残留,需要时间和药物的双重调理,并且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云清风估计也不方便继续在大理寺辛劳。
“妹妹……”
她才刚把带来的东西给整理好,就听到云清风嘶哑的声音。
“哥哥,你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先好好的休息,等躺半日,再让父亲把你接回相府调理,我开了个药方,记得要按时吃药,不然我就会生气的!”
“妹妹真好……”就算现在比较虚弱,云清风还是强撑着咧嘴笑了笑。
“哥哥有难,当妹妹的做这些不是应该的么?”云棠回以一笑,却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打算,内力回流时带了一些毒性到她体内,加上内力耗损比较大,她现在身体已经有些撑不出了,得赶紧回府调理。
又吩咐了几句需要注意事项后,云棠带着自己的东西打开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投射而下,让她苍白的脸多了些许红润,一时间看着都没那么虚弱了。
“棠儿!你哥哥情况怎么样?”云烁大步而来,满脸期盼的问道。
“父亲放心,哥哥现在已经转危为安,先在大理寺休息一下,明日接回相府调理吧。”用正常声音将这些话说完,她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以哥哥的谨慎程度,不该会中尸体上的毒才对,我怀疑是暗中有人动了手脚,所以要让他绝对安全。”
听她这么一说,云烁哪里还不明白,立刻凝重点头:“为父知道了。”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疑惑,清风这些年在大理寺没少调查过中毒的尸体,怎么偏偏这次不小心中了毒,要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是不信,此事必须调查!
“那我先回去了。”云棠声音明显沉重了起来。
“好。你哥哥这里,为父亲自照顾,放心吧。”
“嗯。”云棠紧攥着小挎包的带子,抬着逐渐虚浮地脚步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远,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开始不听使唤,紧接着是意识开始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在最后也只能感觉到身体在倾斜。
“棠儿!”
有人在她昏倒的最后一刻将她抱在怀里,没让她摔在地上。
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且令人安心的气息,是谁……
……
昭王府。
秋殇请来了鬼医堂医士为云棠诊断,碍于周辰安在场,两人没办法说一下私下话,对视一眼后,才说出云棠现在的症状:“云小姐身体损耗比较严重,体内还有一些毒素,这些毒虽轻不致命,但对她来说,是有一定危害的,草民这边只能开个药方帮着调理,具体多久能恢复,还要看云小姐自己。”
医士话音刚落,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紧接着就响起周辰安冷漠如冰的声音:“你们堂主人在何处?”
“这……”医士下意识看向秋殇,两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交流着什么,随后,医士才结巴着声音笑道:“我家……我家堂主常年在外奔波,需要去很多地方……所以……所以草民也不知道他现如今身在何处,殿下若是要找他,只能随缘。”
“你们堂主最近不在盛京?”周辰安又盘问道。
这次,医士没犹豫,果断回答:“没有,一直没听说堂主回来的消息。”
“呵!”冷漠的笑声,刺人耳膜。
医士双.腿有些发软,在讪笑声之下,朝着周辰安拱了拱手快速往门外走去。
刚迈出柒苑大门,便猛地松了口气,连忙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周辰安转过身去,紧盯着昏迷在床榻上的云棠,眼神晦暗莫测。
“王爷,属下去帮主子熬药了。”秋殇也不敢在房间内呆的太久,以免会被盘问什么。
秋殇可扛不住他的盘问,也不敢说假话,因为面前之人那双眼睛,是真的太过于恐怖,任何假话,都可能会瞬间被他所看穿。
“等等!”
脚步才刚要迈出去,便被唤住。
秋殇心弦绷紧,总不会是她刚刚与鬼医堂医士之间的眼神交流被昭王看出来了吧?
可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和主子都与鬼医堂有关系,昭王是知道的。
心里盘算了一番,她还是转过了身,脸上还保持着从容之色:“王爷唤我何事?”
“你在京其堂是什么身份?”
秋殇微微一愣,她其实是紫夜阁的人,现在是为了贴身保护主子。
好在她想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属下是阁主派在主子身边进行保护的,之前并不属于鬼医堂,对内部也并不了解。”
“昨日,钱庄出来的人,是你?”
“什么钱庄?”秋殇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语气上的紧绷。
她换了宽松的衣服,还带着面具,等所有人走后才出来的,昭王怎么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不祥的预感与心底蔓延。
就在她以为周辰安会继续逼问时,耳边传来他冷漠的声音:“退下吧。”
秋殇心里松了口气,转眸瞥了眼床榻上昏迷着的云棠,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一时间光线黯淡不少。
他踏步行至床前,垂下深邃的凤眸,目光柔和的望着云棠,修长的手轻轻抬起,刚要触及她细腻的脸颊,脑海中仿佛掠过了什么,迅速将手缩了回来,浓眉紧紧皱着,低喃道:“你若知道,心中定会对本王不悦。曾经本王以为定数在此,你会是那个人。如今看来,不管是天命还是定数,都撼动不了你的决定!本王向来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你若真喜欢他,大可趁早带着小墨宝离开,只要本王寻不到你,便当你从未出现。”
三年之约,他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想再遵守。
云棠没动静。
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踏步准备离开。
“簌。”
刚迈出一步,衣服好像被什么勾住了,回眸瞥去一眼,他腰间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云棠紧攥在手中。
“醒了?”一抹热光从眸底掀过,语气清浅中带着几分试探。
云棠没回应。
他在期待什么?
即便云棠听到了那些话又能如何?
如果他想靠那些话来留住云棠的心,是何其可笑的事情。
所幸,他并没有那种侥幸心理,大手抬起,轻轻将她手拿了下来,放回去。
“不要走……”
“……”
他的脚步再次顿住,再次俯下身凑近她,语气极轻:“你是想要谁别走?”
是他,还是别人?
“咳咳……”云棠滚烫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攥的很紧。
这次,周辰安没将她的手移开,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勾起的唇畔终于有了一丝还算真切的笑容:“待你醒了,怕是得后悔将本王手抓这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