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上方的山石上刻着一个十字花纹。
李谨也看见了，抬手摸了摸，花纹边缘光滑，是人为凿的。
黄小萃看向花纹正对的地上，这儿明明处在假山丛里，地面应当干净，却撒着一层沙石。
她用脚挥开一些沙石，地上渐渐露出了一道缝隙、
他们将沙石都清理开，缝隙成了一道圆弧，圆弧正中留有小孔。
李谨蹲下身看了看，捡起石头砸了两下，道：“下面是空的。”又言，“萃萃你在这儿等我。”
他出去找了把铁锹来，将整块石面撬开，露出了一口井，井口还有道铁门，上面挂着把铜锁。
锁孔的形状很是怪异，正因怪异，黄小萃才一眼认出了这锁，忙拿出那串钥匙挨个试了试，果然有把钥匙能开。
李谨拉起铁门，“吱呀”一声，在井里传了很远，可见下面空旷。
这儿有梯子通往井底，李谨即言：“我下去看看，带火折子了吗？”
黄小萃摸出火折子，又去外面灯台里拿了半截蜡烛，一并交给他，“阿谨你小心。”
李谨缓缓下到井里，点了蜡烛，下面的确很空旷，有一间屋子大小，地上到处都是乱石块，没什么东西。
李谨举着蜡烛照了照，石壁上还道石门，上面同样挂着锁。
“萃萃，把钥匙给我。”
黄小萃不放心他一个人，也跟着下到井底，四处瞧了瞧，“这儿是什么地方？”
“看着像个地库，只是你娘在家里建地库做什么？”李谨拿过钥匙，试了试石门上的锁，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他推开石门，牵着黄小萃缓步走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黄府对她而言还是个陌生的地方，黄小萃不免有些害怕，掌心都出了汗。
李谨索性搂着她，让她紧挨着他。
他举着蜡烛照了照，墙上有火把，地上还有桶装着火油。他摘下火把浸了火油点燃，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李谨见墙上其他地方还有火把，让黄小萃在原地等他，他过去挨个点燃。
随着越来越多的火把被点燃，地库里逐渐亮堂起来。黄小萃的视线里出现了许多大箱子，码放整齐。
李谨绕着石壁走了一圈，点燃了所有的火把油灯，照亮了整个地库。
他回到原点，抬眼看去，眼中掠过惊色。
这地库不小，正中堆着无数口大箱子，垒得比人还高。
他们两个站在这些箱子前，显得尤为渺小。
黄小萃走到正前的箱子前，这一排只重着两层箱子，她随手打开了一个，一双眸子越睁越大。
火光照着箱子里的东西，又投在她和李谨脸上，将他们二人的脸都映得金灿灿的。
箱子里装的是金子。
李谨又掀开了旁边的，同样是满满一箱金元宝。他踩着旁边的箱子去看了看顶上的，所有箱子里装的都是黄金。
他放眼望去，那么多箱子……
摆在他们眼前的何止是黄金万两，这简直就是座金山！
黄小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道：“这些……”
李谨从上面下来，拍干净手道：“应该是你娘留给你的。”他望着眼前的盛景喟叹，“原来一个天锦坊，一个黄府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个地库里装的才是真正的‘麓阳黄家’。”
黄小萃愣了好一阵，缓缓扭头看向李谨。
李谨忍俊不禁，也难怪她吃惊，这于她而言何止是笔横财，他敢笃定，就是掏空何家，能凑出来的金子都未必有这儿一半多。
“我方才看见那边还有几道门，过去瞧瞧。”
“还有？”黄小萃只觉得像做梦，连语气都有些飘忽。
“当然，不是还有钥匙没用吗？”李谨带着她往那边去，依次打开了几道石门。
那些石门后都是些小屋子，远不如外面宽广，有的房间里堆的是古玩字画，名家真迹，用樟木箱子装着；有的房间里放的是稀世珍品，譬如鸽子蛋大小的海珠，有一匣子，通体碧绿的翡翠有半箱子，还有各种宝石、珊瑚、美玉制成的摆件……
这些东西他见得多了，但是每一样放在民间都价值连城，黄家竟有这么多。
世人说黄夫人富甲一方，看来还是黄夫人谦虚了，没多宣扬，她真正的财富说是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我娘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黄小萃难以置信。
“你娘经商十年，我想她除了建天锦坊和府邸花了些银子外，所有的积蓄都在这儿，全是留给你的。”李谨徐徐言道，“怪不得她让你将生意让给孟氏，退居黄府过安稳日子，她留给你的这些，你的子子孙孙几辈子都花不完，天锦坊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黄小萃沉下眸子，心里百般陈杂。
这个黄府，她以前从未进过，但是她娘却在这儿为她的一生做尽了打算。
黄小萃和李谨关上一道道石门，从地库里出来。衣袖下她紧握着钥匙，已握得温热。这些钥匙在提醒她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和李谨都没有声张此事，她手头宽裕，也不打算动里面的东西。
后来的几日，黄小萃都在张罗重开天锦坊的事，从官府那里领回了织机，张榜召回了愿意回来的老人，还张罗了席面，感谢从前对她予以宽容的债主们。
他们从前是天锦坊的主顾，往后也会是。
逐风从荫州赶了过来，接替黄小萃继续打理，与黄小萃一起选定了各房主事，还有麓阳众多铺面的掌柜。
这几日汪大夫人来了麓阳，与黄小萃说起了去上京做生意的事。李谨听了一些，汪大夫人的意思是上京的人富庶，好玩乐，让小萃先盘个酒楼茶肆、珍宝坊什么的经营者，料子生意往后看看再说。
他不懂做生意，听着她们二人商量得有鼻子有眼，他心里诚然不轻松。
傍晚，趁着黄小萃在府里陪汪大夫人，李谨来了天锦坊，等着逐风忙完，把逐风叫来说会儿话。
李谨坐在管事院一侧的游廊里，埋着头，握着手轻杵着眉心。
天色已晚，周围十分安静，他心下却乱。
逐风侍立在一旁。
李谨看了看身边，示意他坐，他还有事要问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