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记得她的棋艺也不寻常,他皱眉问:“谁教你的?”
黄小萃随口答道:“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学的。”
李谨将信将疑,他上次问她为什么会下棋,她也说她闲来无事看了几本棋谱而已。
哪儿能如此简单。
李谨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当初你不肯对我说实话,是你我不熟,你把我当外人,现在你还瞒着我?”
黄小萃沉了口气,小声言道:“我娘请过师傅教我,偷偷教的,没告诉别人,也不让我告诉别人。”
李谨惊讶,“你娘还给你请过师傅?”
“当然,你们真以为我娘把我丢在乡下就不管了?她是不常回来,但从未忽视过对我的教养和照顾。”黄小萃笑说。
“你娘这么做图什么?她栽培了你,又不许你声张,也没打算把生意交给你……”李谨不解,“若说是盼着你嫁入大户做主母,可她偏又相中了姓苏的。”
黄小萃打趣:“我就不能是为我自己吗,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
“对了萃,苏霖在这儿你知道吗?”
黄小萃点了下头,她知道,当初她要跟着结彩坊来书院,心里还有些担忧,担心撞见苏霖,但是事关天锦坊和结彩坊的存亡,权衡之下遇见苏霖也算不得什么。
她道:“上次我在麓阳碰见过他,知道程县令和知府找了门路将他送进了书院,她娘为了供他读书,将房子都卖了。”
“苏家那个破落门户,值几个银子,程家应该没少贴补,不过他运气不错,巴结上了聂相,从荒字院升入了天字院,此事在书院已经传开了,我都知道。”
黄小萃颦眉,“巴结上聂相是什么意思?”
“上次聂相遇见刺客,苏霖正好撞见了,是他跑回书院报的信,相府的侍卫才急忙去保护主子。”
黄小萃神色淡然,“那也是他的造化。”
松州城。
相府的车马缓缓进了城,声势浩大,一条街上的人霎时跑了个干净,能躲的百姓都躲了,唯恐开罪权贵。
马车路过市集,聂峥坐在车上,闭着眼小憩,倏尔睁眼看向车外,看见了一家烧饼铺,随即吩咐:“停车。”
常洛骑马走在车旁,下马听命:“主上。”
“去买个烧饼。”
“主上,这等街头小店,怎配主上……”
“让你去你就去!”
常洛不敢违背,买了烧饼回来呈给主上。
聂峥接过,让车马起程。
他看了看烧饼,没有胃口,只是想看看这家的烧饼是否与十多年前一样。那时她说这饼香甜,下次来松州还要他带她来买,十多年过去,她音信全无,但他坚信一定会有下次。
五日后。
听闻聂峥的车马已经走远,黄小萃才得以出门走走,透透气,但书院的有些学生见过她,为了稳妥,李谨带着她离开书院,去林子里走走。
在书院里他也总悬着一颗心,还是出来更自在。
他们慢步走在林子里,顺着小路往山顶走去,今日阳光正好,林间微风习习。
李谨边走边道:“萃,这次下山后,你就能拿回天锦坊了。”
“真的?”
“表弟派人在麓阳探得消息,结彩坊此番在劫难逃,那些护着结彩坊的官员人人自危,谁还敢扣着天锦坊不给你?”
黄小萃唇边浮出笑意,“那我这趟真没白来。”
“是没白来,不然你还得好些日子才能见到你相公我。”
黄小萃白了他一眼,笑意不减。
李谨大大方方地牵起她的手,欣然前行。
行云今早告诉他的还不止这些,行云一直在帮他查黄家通敌的事,进不去黄府和天锦坊,他们只能从黄家的老人下手,却发现那些可能知情的老管事都离奇失踪了。
后来因为结彩坊和萃对着干,他又让行云他们盯紧结彩坊,之前一个黄家老管事竟在结彩坊露了面。
他们因而猜测那些人并非失踪,而是隐姓埋名进了结彩坊做事。
前些日子天玄司的人引蛇出洞,抓住了那个老管事,老管事的家人都在结彩坊手里,嘴严,什么都不肯说,但是他们旁敲侧击地问了,黄家通敌的事似乎并不是黄夫人在主导,也就是说黄家通敌的人可能不是黄夫人……
行云当初探到通敌的是皇家,他们都先入为主,以为黄家家主逃不了干系,忽略了偌大的黄府和天锦坊,有成百上千号人,任何人都有嫌疑。
真相如何还得等官府处置了结彩坊,等结彩坊放了那管事的家人才能水落石出。
哪怕还不能断定,李谨心里的结也在慢慢解开,若通敌的不是黄夫人,他便不用担心自己的所做作为会让黄家再次受难,让她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会对不起她……
黄小萃看向他,见他唇角一直扬着,她好奇:“阿谨你今日很高兴?遇上了什么好事?”
“是很高兴,结彩坊已是穷途末路我能不高兴?”
李谨带着黄小萃从后山登上山顶,站在这个地方能一览众山小。
黄小萃也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她还没爬过这么高的山,上次在荫州李谨也带她爬过山,但那山矮,没有这般蔚为壮观的景象,没有绵延起伏的山峦和云海。
“这儿的景色真美,和荫州的风景各有各的美。”黄小萃慨然叹道。
“以后若是有闲暇,我带你走遍大夏,去瞧瞧不一样的风景。”
黄小萃莞尔一笑,这话他上次也说过,她还记在心里的,只是不知她得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有闲暇,也不知那时他还在不在。
“萃。”
黄小萃看着眼前的风景,应了声:“嗯?”
“我给你个东西。”
黄小萃惑然看向李谨。
李谨从袖中取出一样的东西,牵过她的手,将东西放在她掌心。
等他收回手,黄小萃才看见她的掌心躺着一枚白玉锁。
玉锁玉质温润,找不出半点瑕疵,锁身是镂空的,雕花精美繁复,边角还挂着几个小玉环,这得是一块玉里凿出来的,且不说这样完美无瑕的玉难找,就这样精妙绝伦的玉雕技艺,天底下只怕没几个匠人会。
这枚玉锁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