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了松州城。
松州城比麓阳城小一些，城内的布局差不多，街市也都是按卖的东西不同而区分开来。
她们从东城门进来，正好路过了卖绢帛的东市，这儿开着许多布行。
汪大夫人看了看外面，道：“松州我从前常来，这儿做织造生意的人虽没麓阳多，但也不少，好在小萃你的本钱低，价钱便宜些，倒也能与他们争一席之地。”
黄小萃点点头。
她们先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明日一早再去拜会同知大人。
下午，她和汪大夫人还有小月一起上街转了转。
不知是不是每座州府内景都大同小异，她才第一次来，却对这儿好像并不陌生。
街边有家烧饼铺，铺子外围了不少人，黄小萃停下脚步看了看。
汪大夫人也看见了，道：“这家烧饼铺开了几十年，我当姑娘时他们就在这儿卖，从来不缺生意，我每回来都是这等情形，大家仿佛吃不腻似的。”
汪映月拉了拉她娘的衣袖，笑了笑，“娘，我也想吃。”
“你就是个小馋猫。”汪大夫人宠溺地说，遣了小厮去买。
小厮买回来三个，汪大夫人和汪映月各拿了一个。
黄小萃目光落在烧饼上，她略微颦眉，朝着烧饼伸出手，刚摸到又烫得将手缩了回来，人也缓过了神。
“小萃姐姐，刚出锅的，小心烫。”
黄小萃慢慢接过，烧饼是赤糖馅的，散发着甜香。
“真的很好吃。”汪映月笑说，“小萃姐姐你尝尝。”
黄小萃也尝了一口，是很好吃，烧饼外焦内软，赤糖甜而不腻，能把普通的烧饼做得口感极佳也不容易，她越尝越觉得脑袋里乱乱的，且有些昏沉。
以往她卖力去想从前的事，也会这样。
她来过松州？
黄小萃仍皱着眉，环顾街上，难道她娘回乡之前，她们是待在松州的？
她沉了口气，她连自己的爹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还指望自己想得起来什么？便不再胡思乱想，默默吃烧饼。
第二日下午。
黄小萃备了些礼，和汪大夫人一起来到了城东的卫府。
这里就是同知卫大人的宅邸，她们怕打扰同知大人公干，特地挑了大人下值之后才来。
汪大夫人从前料理诸多生意，与松州这位同知大人是老相识，也跟着黄小萃一起来拜会。
卫府的下人十分客气地引了她们进去。
卫同知正在花园里喝茶，她们到的时候，大人还正与几个中年男子说着话。
他们微微弓着身，对大人连连作揖，像是有什么事求大人。
卫同知与江知州的年纪差不多，人看上去也是同样和善，说完话就客客气气地让小厮送他们出去。
几个男子边走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又都摇头叹气，可见大人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黄小萃和汪大夫人上前，给同知大人见了礼。
卫同知笑说：“汪夫人，好久不见，快请坐。”他又看向黄小萃，“这位就是江大人说的李夫人吧，久仰，坐下说。”
汪大夫人客气道：“上次见大人，大人还是县令呢，这才多少年，便步步高升，可见大人前程无量。”
卫同知招招手，笑言：“汪夫人快别这样讲，本官这把年纪才任个小小同知，哪儿有什么前程可言。”
“当初我家的生意多亏了大人照拂，才日渐红火，这次我本是来游玩的，听闻我这干女儿要来拜会你，我才跟着来叨扰大人。”
“是吗，李夫人还是汪夫人的干女儿？”卫同知笑意不减，“怎是本官的照拂，是汪夫人你自己能干，才能将汪家操持成今日这样繁盛。”
“我算什么，我们小萃才是真能干，如今有几个生意人敢去荫州？”
卫同知点点头，“上次我听知州大人说起，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李夫人一定跟汪夫人一样，是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没想到李夫人竟如此年轻，更是难得！”
黄小萃莞尔：“大人谬赞，我这点小生意和干娘比起来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本官知道你在为销路的事发愁，可以把你们仁锦坊引见给几个布商，不过松州也有不少织坊，虽然不大，但供的货已足够松州的用度，只做料子生意在这儿或许发不了什么大财。”
汪大夫人一笑道：“大人说料子生意不挣钱，便是知道什么生意能挣钱，大人你是我们的贵人，还请大人给我们指点迷津才是。”
“明年春天，松山书院要给学子们裁新衣裳，一年四季的都要，那上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他们的衣裳不能是次品，衣裳越贵，商人赚的银子就越多，想必二位应当明白。”
汪大夫人欣然，“当真？这件事是大人在张罗吗？”
黄小萃也有些期盼地看着卫同知，诚然如大人所说，越贵的衣裳，赚的银子也就越多，更何况量还大，简直一本万利。
“松山书院的事，自然是松山书院的大人在张罗，只是本官与他们有些交情，听他们说起过罢了。”
黄小萃问：“那敢问大人，书院是打算找一家商人定下此事，还是要多方比较？”
“自然是多方比较，城中有好些商人已经递了名帖去，供大人们斟酌挑选，本官也可以为李夫人递一份名帖。”
汪夫人笑叹：“大人，名帖归名帖，若有机会，还望大人替我们多美言几句才是。”
“这是自然，不过本官的话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方才那几个有的是布料商人，有的是做成衣生意的，也想接书院这门生意，特地求本官帮忙，本官能帮什么忙？”卫同知笑言，“不过既然是知州大人举荐的人，本官自然乐意相助。”
黄小萃欣然，“谢过大人。”
“但最后能否选上，还得看李夫人你的造化，听闻书院还在麓阳和其他州府挑选商人，最后少说也能收到百张名帖，而且能递进名帖的，背后多半都有人相助，李夫人也不妨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门路，多条路多几分把握。”
黄小萃笑着点头，“多谢大人提点，大人能替我递名帖，我已是感激，愿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