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黄小萃按着李谨说的,写了几张告示,贴到了几个城门口的榜上。
佩佩带着人贴完告示回来,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又要招工人呢,其实大家最近都很卖力,咱们不缺人手。”
黄小萃正在书室里算账,边拨算盘边说:“过几日我要去趟松州,若是聊好了生意再招人,怕来不及,不如先招些,就是如今就是再栽培些学徒也来得及。”
她将招工的时间放长了些,从明日开始,招七日。
现在的学徒都已经学会了织布,只是有几个学得慢的手艺还生疏,只需多练,师傅们比起之前要轻松不少,黄小萃就将招人的事安排给了宋大娘她们,她们看手艺,愿不愿意再收学徒也看她们的意思,学徒若能留下,她会额外给赏钱。其他的事宜由佩佩说。
招工只是其中一件事,黄小萃还得算算她得匀多少银子出来收丝线,且得想想去哪儿收。
荫州乡下有零星的蚕农,但是不多,要批量收不容易。麓阳的丝线足,但是她若去麓阳收丝线,动静不小,容易生波澜。
李谨昨日应该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只说让逐风借别苑主人的名义买料子,至于丝线,也只是用节流的方式储存他们有的,没想着从外面买。
丝线不能打麓阳的主意,她只能先派人去荫州乡下收散户的,等她去了松州,再看看那边有多少丝线可以买。
下午,黄小萃还在理着账,佩佩又跑来告诉她,说阿彦带了不少人回来,走的后门。
黄小萃过去看了看,阿彦正在后门内的空地上清点人数,他带回了五十六个人,还买回来了一堆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就堆在后门边上。
看样子是雇的短工,要让他们做活。
黄小萃不解:“阿彦你雇这么多人做什么?”
阿彦回头,看见黄小萃,笑说:“夫人,是公子的吩咐。”他从袖子里摸出纸卷,上来给她,“夫人你看。”
黄小萃展开过目,是一幅图纸,横平竖直的,她看不懂,却瞧得出这样的图纸多是用来建房子。
“阿谨要盖屋子么?”黄小萃云里雾里。
“不是盖屋子,而是在地下掘一间大屋子出来。”
佩佩惊异,指了指地上,“从下面挖?”
“公子也是今早才想到的,没来得及和夫人说,知道夫人会问,公子说和他昨晚与夫人说的事有关。”阿彦指了指西面,“公子说那儿太小了,得早些准备着别的地方。”
阿彦指的是坊中的库房。
黄小萃看了看,从前那院子是用来住人的,她让人改造过,如今宽敞许多,但她若收了那么多东西,是有可能放不下。
放不下是一回事,还不能太显眼,挪到地下也是个主意。
阿彦又道:“公子还说了,下面掘出来的地方往后用处多着呢,让夫人放心。”
黄小萃点点头,“听他的,那你回头算好工钱,去找逐风拿。”
“公子说这是他的主意,这笔银子该他拿,他攒的月银一直没地方用,正好。”
佩佩嘟囔道:“姑爷还挺大方。”
黄小萃让阿彦继续张罗,她带着佩佩回去,走了两步,颦眉回头,“佩佩,姑爷最近惹你不高兴了?”
佩佩忙摇了摇头。
黄小萃将信将疑,“可是你近来提起姑爷,不是话里有话,就是听着有些不满……”
佩佩缓缓言道:“小姐,你如今对姑爷百依百顺,是不是已经不拿他当外人了?”
“姑爷当然不是外人,这话打从姑爷来的第一日,我就告诉过你。”黄小萃看着佩佩,“从前佩佩你也没这样过。”
“孟夫人说姑爷来历不明,让小姐小心些,怕小姐听不进去,也叮嘱过奴婢,让奴婢替小姐盯着姑爷。”佩佩垂下眸子,小声嘀咕,“倘若姑爷对小姐真心实意,奴婢也不会说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佩佩十分为难,犹豫了好一阵才吐道,“姑爷他有事瞒着你呢!”
“瞒着我?”
“从前我以为姑爷是真心待小姐好,才敬他是姑爷,可是现在他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他本就不是真姑爷,不值得小姐拿他当姑爷!”
黄小萃凝视着佩佩,神色也变得沉重。
城东。
李谨坐在书案后面写东西,还跟往常一样,写好了就放到架上锦盒中。
行云站在一旁,笑说:“从前也不见公子事事谨慎,如今写这些东西还要特地到属下这儿来,至于吗?”
“仁锦坊进进出出的人多,萃萃也爱整理屋子,被她瞧见了不好。”
行云打趣:“换作旁的姑娘,若是知道了不知得多高兴,偏公子把这当成了大麻烦,生怕被夫人知道。”
“萃萃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若是知道了,她会拒我千里,会赶我走。”李谨看向行云,说得认真。
行云饶有兴趣,“那公子是怕查不了黄家的底,还是怕相忘于江湖?”
李谨一边收东西,一边沉想了想,徐徐启唇:“都有。”
行云挑了下眉,他一句玩笑话,公子却实诚了一次。
阿彦不在,行云默然上前,替公子提书箱,送公子离开。
今日时辰尚早,只是荫州这个时节天黑得早,天色已经有些沉暗。
行云陪李谨走出宅子,打算送李谨到巷口,正想和公子再聊上两句,一抬眼,怔了一下,又立马若无其事地挪开眼,装作看路,脚步不停。
李谨正埋头理着衣摆。
行云悄悄拉了拉他衣袖。
“作甚?”李谨看向行云,却见行云沉着眼,眼神却暗示他看前面。
李谨转眼瞧去,心下一沉,顿时止步不前。
黄小萃就在前面,还带着个佩佩,主仆二人正看着他们。
李谨故作镇定地问:“娘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佩佩皱眉,“小姐,我就说姑爷他骗你吧,他平日这个时辰根本不在州学读书,也没有去找江大人。”又义愤填膺,“姑爷这样瞒着小姐,又对小姐格外好,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做贼心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