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县令轻责,“茹茹,不可胡闹,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往后和姑爷好好过日子就是,怎能逮着些旧事不放。”
“爹,你可是我爹!”
“县令大人,我还有客人要见,茹茹小姐就劳大人多劝劝,大人若还有疑问,可随时派人来传我,我一定跟大人解释清楚。”
“小黄夫人言重了,你与李公子琴瑟和谐,本官自然信你,你若有事只管忙去。”程县令笑说,还遣了师爷送黄小萃出去。
师爷送黄小萃到府门外,塞给了她一个锦盒,赔笑说:“小黄夫人,这是老爷昨日新得的茶叶,瞧见小黄夫人爱喝,给小黄夫人捎上一些,今儿的事是我家小姐不懂事,小黄夫人别往心里去,好走。”
“替我谢过大人。”黄小萃捧着茶叶,上了马车。
厅堂里,程茹茹更是怒不可遏,她把黄小萃带到这儿来,是盼着她爹给她撑腰,怎么她爹就这么把人送走了……
“爹!”
“行了,那黄小萃是什么人,从前你瞧不起她也罢,如今她手握整个云溪县的织造生意,全城的布商织户都听她的,你爹我的政绩还得从她手里过,你去招惹她做什么?”
“爹,你是县令,还怕一个商人?”
师爷回来劝道:“哎哟小姐,你可别看不起这些商人,论地位,他们是卑贱,可他们有银子,能给大人挣税收,知府大人正是看着咱们云溪县今年税收可观,对大人夸赞有佳,大人才能在知府大人那儿提姑爷入府学的事。”
“那我就得咽下这口气?”
“黄小萃跟她相公好好的,你爹我没瞎,能看不出来?她若真跟苏霖有什么,爹能饶了她?”程县令劝道,“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容易让人惦记,你管好自己的相公就是。”
程茹茹负气坐下,“可女儿不想饶了她!”
“你不就是不想让他们再见面吗,等苏霖去了府学,你们搬去州府,他还能见着谁?”程县令端起茶盏喝茶,叹道,“我听说麓阳那边跟黄小萃开了十万两价钱,她再是能干,想在云溪县挣足十万两也不容易,天锦坊她一时半刻拿不回来,自然去不了州府。”
“一时半刻去不了,不代表往后去不了,我心里不踏实!”
“有什么不踏实的,你那姑爷有些真才实学,前途无量,你也消停些,多关心,少折腾,这样他来日高升才能你念你的好!”
程茹茹瞥了瞥她爹,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爹这个官越当越胆小,连个黄小萃都收拾不了。
她偏不信这个邪,且等着吧,她非得让黄小萃在整个麓阳都混不下去!
日落黄昏,李谨来成衣铺接黄小萃,听铺子里的小厮嘀嘀咕咕,他才知道程茹茹今早来闹过事。
黄小萃还在跟客人聊生意,李谨没有打扰她,带着阿彦又出了门去。
茶肆二楼,李谨特地要了间邻街的雅间,露台下就是东市大街。
阿彦拿着把弓箭,对着楼下比了比,道:“公子,属下派人探了,程小姐要在娘家用晚饭,一会儿就得从这儿回苏家。”
李谨喝了口茶,瞥着阿彦淡淡道:“多久没碰过了,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公子说什么呢,当奴才属下不行,这些可是属下的老本行!”阿彦叹道,“何况就这点小事,怎能劳烦公子。”
程茹茹乘着轿子回苏府,在娘家折腾了一日,半点好处没捞到,她是又气又疲惫,撑着脑袋打盹。
忽然,“夸嚓”一声,轿子猛地朝前倾斜,程茹茹没坐稳,被从轿子里倒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小姐没事吧?”
程茹茹被侍女从地上扶起来,仍是晕头转向,转眼瞧见是轿竿断了。
轿竿也不是无缘无故断的,断裂处插着一支箭。
大街上怎会有飞箭,分明是有人要谋害她!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当街行刺县令千金吗?”程茹茹的婢女冲着周围喊道。
李谨听见喊声,不紧不慢地走到二楼露台上,负手俯瞰着楼下,“原来是程小姐,不好意思,下人练箭,手艺不精,惊着程小姐了,回头我定好好罚他。”
阿彦提着弓箭,就站在李谨身后,丝毫不遮掩。
程茹茹指着他怒道:“你……你在大街上练箭?你分明就是想要我的命!”
李谨唇角上扬,“在下跟程小姐无冤无仇,这话从何说起?”
“无冤无仇,你跟你娘子一个鼻孔出气,还无冤无仇?”
“程小姐既然知道我们夫妻一体,就不该闹出今早的动静,不知程小姐现在清醒了没有,若是没有……”李谨顿了顿,看了阿彦一眼。
阿彦会意,再次举起弓箭,直指楼下的程茹茹。
轿夫顿时吓得抱头乱窜,程茹茹也吓坏了,直往后退,“你……你大胆!”
“我一贯目中无人,你爹都知道,你不知?”李谨故作疑惑。
“我爹是县令大人,你们这样是不想活了吗?”
李谨拂袖之际,丢了块铜符下去,无所谓地道:“拿去吧,跟你爹告状,记得告诉他,他若是不想当这个县令,只管纵着你为所欲为。”
半个时辰后,县衙。
程茹茹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爹,娘,那个赘婿他要杀我!”
程夫人在旁抱着女儿,“一介商贾,欺人太甚,老爷,你就这样任由他们欺负你女儿吗?”
程县令坐在主位上,手握那块铜符,神色万分凝重。
“爹,他们都欺负到女儿头上来了……”
程县令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折腾够了没有!”
程茹茹懵了,倏尔回过神,捂着脸,“爹你做什么啊,我受了委屈,你不教训他们,反倒打我!”
“天玄司的腰牌,你去惹他,岂止是你爹我官位不保,这是要把全家的命都折腾进去!”
“天玄司?什么东西。”程茹茹不解。
“纪王殿下的亲卫,怪不得我派去打探的人说单巡抚当初来信斥责,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头有大内的印鉴,纪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天玄司的印鉴自然也算得大内的印鉴。”程县令后背直发凉,叹道,“那赘婿若只是巡抚门生倒也罢,他竟有这等通天的本事,你还去惹他!”
“爹,他分明是吓唬人,他一个没出息的赘婿,哪儿有这样的靠山。”
“李公子,不简单啊……”程县令摇头喟叹,肃然吩咐,“来人,备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