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萃没有回答,看向身边人,对柳姣姣夫妇笑说:“阿姣,这是我相公李谨。”
柳姣姣看了看李谨,眉头一皱,直言:“借你家娘子说会儿话。”
李谨还没做声,柳姣姣已经过来将他挤开,挽着黄小萃先走一步。
陈齐笑着作揖,“李兄,咱们慢些,她们姐妹许久不见,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李谨点了下头,和陈齐走在后面,他徐徐启唇叹道:“令夫人这性子……”
陈齐咧嘴笑说:“爽快,随性,有钱人家的女儿都这样,李兄你家夫人不这样?我听娘子说令夫人出身黄家,黄夫人可是咱们麓阳的巨贾!”
李谨瞥了瞥陈齐,见陈齐揣着手,一副和顺谦恭的样子,说白了就是卑微。这个才是正儿八经的上门女婿,在家定没少被娘子修理。
柳姣姣挽着黄小萃,边走边说:“我听说你给你娘办完丧事,立马招了个赘婿,我猜你是觉得有个夫君坐镇,路会更好走。”
黄小萃点头。
柳姣姣回头看了看,又道,“这人长得虽比苏霖好,但那么多年的感情,你从前一口一个哥哥的,苏霖也说过非你不娶,你们真能一别两宽?”
“你从前还说要嫁话本里的将军,做将军夫人呢,如今不也嫁了个文质彬彬的公子?”黄小萃打趣。
“是啊,真是世事无常,收到苏家送来的请帖,我都不敢相信新娘不是你。”柳姣姣挽着黄小萃,十分伤感地叹,“你说这情投意合,山盟海誓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因为种种,一拍两散。”
黄小萃另问:“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几日?”
“回来我就不走了,陈齐考进了县学,我是特地陪他回来读书的,往后就住在老宅里。”柳姣姣笑了笑,“正好你也搬来了县城,我不用再大老远地跑去乡下找你。”
黄小萃莞尔一笑,“这是大好事,来日陈公子高中,你就成了官家夫人,我先恭喜你。”
“你家相公呢,他平日都在做什么,不会在你那儿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混吃等死吧?”柳姣姣担忧。
黄小萃摇了摇头,“我相公他也在帮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就成,不过我看他一副高傲的样子,怕是不好使唤,指不定他还会使唤你,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哈?”
柳姣姣语重心长,“小萃我告诉你,赘婿得管,不能对他们太温柔,否则他会骑到你头上的!”
夜里安静,这话随着微风飘进了李谨的耳朵。
李谨莫名其妙,若非那人是黄小萃的姐妹,他现在就得带黄小萃走,免得她被人教坏,若是姐妹便不合适,他姑且沉住气。
苏府。
洞房花烛夜,本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苏霖坐在床边只觉如坐针毡。
他甚至连新妇长什么模样都不知,只听他娘说她是县令千金,能给他的仕途添几分助力。
合卺酒,揭盖头,犹如逢场作戏。
苏霖原本神色淡漠,却在盖头落下之际,眉头紧皱。
新妇头上的冠他无比熟悉,是黄夫人花了重金请来名匠打造。刚送来的时候,他曾亲手替她戴上试了试,他一直记得她头戴这冠的样子,毕生都难忘。
新妇嫁衣上的牡丹画稿出自他的手,他说唯有牡丹真国色,无可替代,正如她在他心里也无人可以取代。
她说将来要把它们缝在嫁衣上。
他曾盼过有朝一日她头戴此冠,身着这身嫁衣嫁给他为妻,却没想到花冠犹在,嫁衣如是,人却不是她。
黄家做的嫁衣独一无二,画稿用过一次就不会再用第二次,她这是要和他了断得干干净净……
他的心近乎沉了入万丈深渊。
程茹茹也看着苏霖,方才迎亲路上她偷瞧过了,对这个夫郎甚为满意。
她早知苏霖乃云溪县第一大才子,还是县学榜首,有状元之才。今日一见他还风度翩翩,面若冠玉,这样有才有貌还有些家世的夫婿,在云溪县打着灯笼也难找。
程茹茹唇边含笑,却见苏霖眼神涣散,整个人六神无主,仿佛很失落。
她颦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不好看吗?”
苏霖回过神,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看着前面。
程茹茹笑言:“我爹说了,只要你对我好,明年一定举荐你到府学读书,我爹是县令,他在麓阳也有的是人脉。”
苏霖暗暗沉了口气,没有说话。
“听说你喜欢牡丹,我特地让绣娘绣的,你喜欢吗?”程茹茹起身,摊开手转了一圈。
那些牡丹绣得栩栩如生,随着衣袂的起伏摇曳,在烛火的映衬下流光溢彩。整个麓阳府,只有她有这等绣技,对丝线的选择和颜色的把控都格外独到。
无论是谁的过错,终究成了错过……
夜深,柳姣姣一直陪黄小萃走到住处,姐妹两个还在门口依依不舍。
一路上,那位姣姣姑娘没少给黄小萃传授经验,李谨听着是又急又无奈,总算熬到夫妻二人离开,他赶紧拉了小萃回屋里。
“她的话你听听就行,什么叫男人身上不能留银子,不能独自外出超过一个时辰,在家要唯娘子之命是从,不得有半句怨言,否则就要家法伺候,跪祠堂,拿藤条打……赘婿不是人?”
黄小萃忍俊不禁,“姣姣是家中独女,被一家老小宠着长大的,她的性子是比其他姑娘要烈。”
李谨一本正经,神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她怎么样我不管,她说那些话,萃萃你不能听。”
黄小萃看了看李谨,笑言:“你又不是真的赘婿,我为何要严加约束你,姣姣在州府没有朋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当然得听她说完。”她又言,“何况就算我不管你,你不也很好吗?再立规矩不是多此一举?”
“这还差不多。”
“小姐。”佩佩在外面敲了敲门。
黄小萃过去开门,“怎么了?”
“孟夫人叫你呢,小姐快去吧。”佩佩指了指堂屋。
黄小萃点了下头,见堂屋的门关着,里面亮着灯。干娘这么晚了还没睡,不知是不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