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笑了,我应该很久之前就已经说过,不喜欢依靠男人。殿下与我,大可以当做是逢场作戏,应付长辈,为了两个孩子能有完整的家,我也不会再生出将他们带走的心思。”
“云大夫言之有理,你的事,本王的确不该插手。”周辰安挑唇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手上包扎地好好的绷带取下,缓缓丢至桌面。
鲜血淋漓的手映入云棠视野,她眉梢不由得往上一挑起:“殿下就算是不高兴,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受了伤理应好好包扎,如今天冷……”
“无需云大夫操心这些,本王命硬,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好好好,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无奈摊手道。
都说女人是比较难伺候的生物,但是她现在觉得周辰安更难伺候。
她不过是说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又有什么错?难不成还要虚伪的去应和?这可完全不是她做事风格。
可周辰安一走出去,云棠目光又不由自主追随上去,红.唇微微咬起,神情有几分复杂。
最终靠近时,她似乎只是为了利用昭王。
可现如今,事情仿佛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如果没有孩子血缘上的牵绊,她或许不用受任何限制……
只似如今看来,这个想法,未免太自私了些。
“娘亲。”小墨宝的房门打开,小家伙迈着小步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还没等云棠说话,他便撅着小.嘴道:“爹爹有什么不好的呀?让娘亲这么抵触?”
爹爹?小墨宝现在已经对周辰安改口了?
不过仔细想想,小景儿也唤她娘亲了。
揉了揉小墨宝胖乎乎的小脸,云棠笑道:“你爹爹没什么不好。”
“那娘亲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他?只是因为皇室的缘故吗?”他暖烘烘的小爪子轻轻握上云棠手腕,问的小心翼翼。
“这个问题,娘亲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准确答案。”
不是敷衍小墨宝,是她真的没办法回答,同样的问题,她曾在心底问过自己了。
……
时近黄昏。
秋殇满脸凝重而归,“主子,城中各大客栈皆暗中搜寻,没有找到人,只不过……紫夜阁的人,却在各大钱庄附近发现了许多可疑之人。凡是从钱庄出来的人,都会被尾随一段时间。”
钱庄……
这不是她之前要出王府的目的么?
有人能算计到她要去钱庄?
不对!
此前周辰安所言,在她脑海间掠过。
云棠内心陡然一沉。
她在王府外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监视着?
去往钱庄守株待兔虽是目的,却并未实施,有人能在钱庄布局,只能说明一件事,云若和陈姨娘是被此人所带走。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皇子中的人,要么是……诡堂!
前者最大可能是冲着周辰安来的,后者,则是冲她而来!
诡堂针对的不是她,更像是鬼医堂本身,这两种可能性,重要抉择出其中一个。
“秋殇,你去派人秘密调查,最近有谁在各大钱庄中存入过一笔巨额黄金,最好是与相府有关之人。”
秋殇微微一怔,接着抱拳问道:“主子还是想从钱庄中将云大小姐的钱拿走?”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明哲保身么?
“不。”云棠轻轻摇头,“我总得知道,是谁在暗中破坏我原有的计划!”
暗中之人想请君入瓮,而她,想瓮中捉鳖。
“属下明白,这便派人调查。”
翌日。
周辰安早早出了府,紫夜阁的人也传回了调查结果。
云若储钱的钱庄刚好是鬼医堂产业,而这个名为紫月钱庄的周围更是有人没日没夜轮流监守。
一个时辰后。
低调普通的马车于钱庄外停下,易容成男子模样的云棠从马车上从容跨下,大步走进钱庄内,身侧跟着戴黑色面具的秋殇,两人一前一后走近大门。
周围值守的便装探子立即来了精神。
这个紫月钱庄是盛京城内最大的钱庄之一,若非达官显宦,一般很少会有人前来。
这男人打扮朴素,马车也很普通,一看便是普通人,来此钱庄必不正常。
“东家!”掌柜一见到她,满脸恭敬的行礼,“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云棠轻咳两声,调整声线,用低沉的男子音道:“随便过来看看,查阅一下最近的流水账。”
掌柜有些惊讶,这种事,一般不都是他们这边整理好,直接上报至鬼医堂么?怎么如今主子亲自前来查阅了?
心中不胜惶恐之余,掌柜连连弯腰拱手:“东家,可是之前的账目有问题?”
秋殇双臂环抱插话道:“若是有问题,你如今便没法站着说话了,先歇业吧,主子要待上一段时间。”
来之前,主子说过,太久没转换过声线,不宜说太多话,而这掌柜,未免有些话多,耽误主子的正事。
闻言,掌柜又恭敬的看了看云棠,赶忙点点头,迅速走到,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将门关上。
随后,云棠与秋殇移步二楼,没多久掌柜便准备好了热茶给两人奉上,并将近段时间的流水账取了过来。
云棠翻开随便看了几页,只当是打发时间,她来钱庄本就不是这个目的。
秋殇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钱庄对面的街道,不久后,激动道:“主子,有人走了,估计是去通风报信,可需要属下去跟着?”
云棠声音低浅慵懒;“不必,等知道来的人是谁便可,现在跟过去,无非是打草惊蛇。”
若是一众皇子派来的人还算好,就怕是诡堂那人,以秋殇的实力,无法与之匹敌,恐有性命之忧。
秋殇默默点头,警惕的视线仍旧停在街道上。
一刻钟过后,奢华马车停驻在钱庄外,没等秋殇开口提醒,云棠已经抬眸瞥了过去,马车上走下裹着黑袍的男子,一见此人,云棠眸光骤冷,是诡堂堂主!
此人尤为神秘,至今为止,也没调查清楚身份背景,从始至终云棠都不知,他对鬼医堂的仇视究竟从何而来。
但紧接着,云棠便看到马车中走出另一道身影,周贺。
这两人,竟认识?
“主子,人过来了。”秋殇提醒道。
云棠视线聚焦,只见原本潜伏在对面街道的探子已经放弃伪装,跟随着周贺二人朝钱庄走来。
下一瞬,砰然一声,钱庄大门被踹开。掌柜知道来者不善,不敢上前告诫,以免自己没命,赶忙跑上二楼,惊慌失措道:“东家,三皇子带人来了,瞧着来者不善!”
周贺也是出入过钱庄几次的,掌柜自然有些印象。
“胡掌柜说什么呢。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周贺笑盈盈的走上楼梯,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率先传来,随意的语气中平添了几分嘲弄。
他派人蹲守各大钱庄本来是为了能将云棠引出来,计划都已经想好了,要么是抓了云棠以此来威胁他的好皇兄,要么是与云棠谈判一二,若对方不从,他再用最后那个计划……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能直接跳过所有步骤,直奔最终目的,鬼医堂堂主,鬼月!
只要能与鬼月谈判,他就能先皇兄一步,做到那件事!
待皇室诅咒一解除,不再受限!他更不用隐藏自身野心。
“三皇子。”胡掌柜满脸赔笑,脚步却不断后移,这种时候,他深知,只有自家主子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视线从他身上掠过以后,周贺直奔主题,带着强烈目的性地视线转至云棠身上:“鬼月堂主,咱们聊聊?”
云棠修长的手指端起瓷杯,抿了口热茶,锋利的唇角勾起冷冽笑容:“三皇子是为了皇室诅咒而来?”
“啧啧,不愧是鬼月堂主,当真是聪慧,既然鬼月堂主已经知晓我此行目的,多余的,本皇子也不多说,开个价!多少钱能雇你帮我?”
“咚!”瓷杯沉沉落至桌面,她冷冽一笑,“无价。”
她本来,也就没打算与周贺谈判。
此行只为一件事,警示!
“你可要想好了,外边都是诡堂的人,凭你一人,恐难以……”
“三皇子莫要小看了他。”漆黑的袍子落入众人视野,鬼堂堂主低声提醒。
“他看着可比你瘦弱多了,当真能比你还厉害?”
传言中的战力排名,除了第一的周辰安,其余的,周贺不信。
只觉得鬼医堂堂主既然是医者,武力必然强不到哪里去,说不定是鬼医堂刻意散布出的谣言。
“交过手。”
短短三字,却让原本不当回事的周贺脸色一沉,后退两步,来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落下风?若是这样,你加上你的人,能有几成胜算?”
“未知。”
周贺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血压上来了。
之前这位合作伙伴一直都挺靠谱的,怎么如今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
要是此番大动干戈,还不能伤及鬼月分毫,那他们行动的意义在哪?
“两位若是没有其他事,便离开吧,我家主子需要清净。”秋殇起身,语气轻蔑,下达逐客令。
但此番逐客令的真正目的,却是勾起战意。
主子作为鬼月时,最追求的,是速战速决。
“找死!”这样一句话,自然挑起诡堂堂主心中怒火,身子一纵,抬手释放内力,一掌劈向秋殇所在的位置。
“嘭!”云棠抬手,轻易接下这一掌,凌厉如刀刃般的眼神透着一丝杀意。
蛮横的内力折回,令他后退了并不半步,脸色有些难看,眼神却透露着痴狂的战意:“鬼月,没想到大半年没见,你内力见长!”
“不是我内力见长,你是时日无多,功力消退。”
“!!你怎么知道!”
“从一年前与你交手时便知道,你体内的毒,会极大程度损伤身体,若我没猜错,你曾修过毒功,却遭受了反噬。”云棠淡定的将其兵营说出。
大抵是戳到了软骨,诡堂堂主浑身戾气爆发,口中一声低喝,“正因如此,你才更该死,只有你死,我才能活!”
“噌。”抬手一挥,利剑被其紧握手中,毫不客气的刺向云棠。
她眸光冷淡,侧身一躲,便将致命的一剑躲开,继而冷淡道:“若想打,去外边,毁了我的钱庄,只怕三殿下赔不起!”
周贺脸瞬间绿了,这完全是在小瞧他,区区一座房子,只要不是钱毁了,他终归还是能赔得起。
诡堂堂主,却没听进去云棠的话,抬手一挥,追随云棠停驻的方向而去,这次运起内力将手中剑飞掷而出,云棠拉出两道残影,避开。
剑身刺入悬墙,掌柜脸色骤然一变,急忙道:“可别再这里打了,隔壁房内存的都是钱!”
诡堂堂主面无表情闪身至墙侧,将利箭抽出,剑身上还带着些许纸屑。
掌柜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周贺又吸了口气凉气,赶忙道:“还是去外边吧,这里边我看也挥发不出你的实力。”
“请。”云棠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做了礼仪手势。
周辰安与诡堂堂主先后下了楼。
云棠缓慢的走在后边,刚走出几步,秋殇便跟了过来,显然是不放心。
云棠顿住脚步:“你留下,保护胡掌柜。”
“可是……”
触及到云棠侧过身来凌厉的眼神,秋殇往后退了一步,这种眼神,只有作为鬼月的主子才有。
她每次都觉得,自己身边好似有两个主子。
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保护胡掌柜。
街道上的确有更大的施展空间,诡堂堂主也能更好放开手脚,云棠一出,诡堂之人便朝她接连丢出带着剧毒的飞镖,接踵而至的是诡堂堂主致命一击。
她迅速抬手抽出腰间软剑,抬手挽出几道剑花,便将飞镖击了回去。
原本正冲上前来的诡堂堂主,战术性后缩一大步,将飞回来的带毒飞镖一一弹开。
刚处理完,云棠的软剑已经逼近而来。
他侧身闪过,身速尤不急云棠剑快,左侧耳留下了一道鲜明的伤痕,血顺着耳垂涌流而下,比起正常人的红色鲜血,他的血却是棕红色的,显然是体内中毒不轻。
针对他这种症状,云棠觉得,是走火入魔了。
中毒不除毒,反而一心要她死,也不知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两人对招逐渐进入热带化,诡堂堂主招式愈来愈凌厉,黑袍上已经被划破十几道口子,丝丝血迹往外冒,他却仿佛更亢奋,速度越来越快,像极了云棠猜测的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