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苏千寻
12
纪琰下午有个会要开,所以在沈曦孩子的满月宴上匆匆离去。
接到苏千寻电话,他很意外,临时叫助理把会议往后推一个小时。
没有多久,苏千寻来了。
办公室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苏千寻顾不得什么,直接问纪琰：“你是不是傻？”
纪琰从接到电话开始就是懵的,完全不知苏千寻为什么这么说。
他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傻说你笨的意思。我爸妈出事那会，你为什么要帮我？既然帮了,为什么要千辛万苦瞒着？”
纪琰没想到苏千寻已经知道这个事，他躲闪开苏千寻的目光,说：“没为什么，就是想帮你,我知道你需要。”
苏千寻眼神微晃，而后语气缓了几分：“那你也没必要倾家荡产吧。”
“没有倾家荡产啊，哪有那么夸张。”纪琰笑了笑，“我就是想以自己的能力帮你，不想借别人的手。如果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也太失败了。”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纪琰顿一下，微笑的表情没怎么变：“嗯，我知道,所以我没让裴烟告诉你，我怕你不接受。”
苏千寻觉得纪琰还不懂她的意思，她皱着眉头说：“我们已经分手,已经结束，你根本没有必要来帮我。那么大一笔钱，我自己都凑不出来，只能去找裴烟帮忙——”
她稍微停顿，想起自己那时候的心情，心头又是一阵酸。
那时候，她甚至都抹不开脸跟裴烟开口。
纪琰默默看着苏千寻，转而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用再细究。你爸妈那边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不是么。”
“是，问题都解决了，也过去那么久，不用再细究。”苏千寻点着头，略坚定地说：“那笔钱我会尽早还给你。你放心。”
“不用刻意提早还，我没关系——”
“我不想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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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寻抿着唇，望着他，神色复杂。
两个人对视一会后，苏千寻先开口：“今天沈曦跟我说了很多。”
“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一个又一个地换女友，就是为了激我。”
纪琰：“……”
苏千寻叹气，似是无奈地说：“你还真是幼稚。”
纪琰：“……”
“你知道你这种激我的方法，当时有多伤我的心么？”
“……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可是已经太晚了。
等真的意识到这些时，他和苏千寻也正式结束了。
“算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再提也没什么意义。那笔钱我会还你，我下次再联系你。还有……上次我生日，谢谢你的蛋糕。”
纪琰表情僵了一下。
怎么苏千寻连蛋糕的事也知道了？
这个事沈曦不知道的，肯定不是沈曦说的，那苏千寻是怎么知道的？
苏千寻明显看到纪琰略微迥然的表情，她轻轻笑了起来：“以后要做什么，请你正大光明一点。这样偷偷摸摸的，还真的一点都不像你。”
说完，她转身欲走。
纪琰喊住她。
“苏千寻——”
苏千寻回头看纪琰：“干嘛？”
纪琰：“下次你联系我的时候，可以请我吃顿饭么？”
苏千寻皱起眉头。
纪琰笑着：“就当是……感谢我？”
苏千寻没回答，只转过头，摆摆手算告别。没明确答应，也没明确拒绝。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纪琰再怎么变，都还是原来那个他——
论死皮赖脸，他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但是她不反感，反而因为这个认知而心情转好。
本来以为生疏陌生的人，实际上……
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
年底清帐，苏千寻父母那边今年有盈利，足够用来还纪琰那笔钱。
苏千寻在忙完春节假期后，抽时间准备把钱还给纪琰。
想起几个月前纪琰说的请吃饭，她没多少考虑，先联系餐厅定了位。
无论如何，纪琰是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请一顿饭根本算不上什么。
开春的海城总会有一场寒流，最近出奇的冷。
苏千寻在和纪琰通电话时，觉察出他声音不对，才知道他发烧了。
纪琰的声音有些虚弱，他说：“要不把那顿饭折合一下，我现在一个人，你帮我送点吃的过来？”
“既然这次你不方便，那就下次吧。”苏千寻语气硬硬的，听起来好似没一点动容，更没有去给纪琰送吃的东西的意思。
电话无情挂断。
一个多小时后，苏千寻拎着一袋子药和从餐厅打包过来的外卖，站在了纪琰家门口。
纪琰很早就一个人住，这里苏千寻以前来过几次。
指纹锁上有她的指纹，但她没有去开门。她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锁是不是已经换过。
她按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纪琰是真的病了，面色苍白，看起来没一点精神。
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千寻时，猛地愣住。
苏千寻略微有点别扭，清了一下嗓子，说：“我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出于人道主义，我觉得我还是得来看看你。万一你英年早逝，好歹我也能给你收尸。”
“……能说点吉利的话么？”
“不能。”
“……”
“你打算一直让我站在门口？”
经过苏千寻提醒，纪琰才恍然，让开位置让苏千寻进来。
他家没怎么变，还是以前的样子。
纪琰以前虽然看着不靠谱，可实际上是个很精致的人，住的地方都会收拾的很干净，他家是这样，他以前在学校外面住宿时也是这样。
苏千寻把自己带来的药和外卖递给纪琰，说：“先把饭吃了，再吃点药，多喝热水，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然后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卡：“这个给你，我还你的钱。”
纪琰没有接，有点儿怅然地扯扯唇：“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啊。”
苏千寻面无表情把卡塞到纪琰手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
“也对。”纪琰点点头，说，“谢谢你今天帮我买药买吃的。”
“不用客气。”
好像一下子没话可以说了。
好像可以走了。
但苏千寻有些不放心就这样走掉。
她了解纪琰，她怕纪琰不吃药。
以前纪琰生病，就经常不吃药，丢三落四的，通常都是苏千寻一日三餐盯着他，看着他吃药。
斟酌一番后，苏千寻说：“好人做到底，我看你吃了药再走。”
苏千寻就这样留了下来。
她盯着纪琰把饭吃了，再盯着他吞了一粒退烧药。
纪琰只是单纯的发烧，暂时还没其他症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回卧室睡觉，苏千寻还没走。
苏千寻烧了一壶开水，倒进保温壶里，然后轻手轻脚地送进纪琰卧室。
多喝热水总是好的，但纪琰一个人，肯定连开水都懒得烧。
一起住过几年，苏千寻对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提早给他准备好。
卧室里拉着窗帘，白天像黑夜。
窗帘边的柜子上，摆着一把吉他，是大学时候纪琰经常用的那一把。看起来保存的很好，可见他还挺念旧。
苏千寻不多看，小心翼翼走进去，将保温壶和水杯放置在床头柜上。摆好后，她收回手，却猝不及防地定在原地。
半昧的光线里，苏千寻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
苏千寻差不多已经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了，好像是某次和纪琰出去玩，让路人帮忙拍的合照。
照片里他们都还很年轻——
>比起现在，是年纪了很多很多。
苏千寻将相框拿起来，看到右下角的数码时间，有些恍惚。
这是九年前的了。
竟然已经九年了。
而这张她都没有的照片，纪琰竟然一直保存着，还一直放在床头。
有点睡着的纪琰好似觉察到什么，迷蒙地睁开眼，转头看过来。看到苏千寻后，一下坐起：“你还没走？”
苏千寻没有答，反而晃晃手上的相框，问他：“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
纪琰顾左右而言他：“早点回去吧，我没什么事——”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留着这个照片，为什么还摆在这。”
苏千寻有些执着想知道答案。
纪琰滞了几秒，眼眸暗沉地反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这下换苏千寻停滞了。
然后，她把相框放回原位，故作轻松地说：“你就那么放不下我么，还留着我的照片。”
“嗯，从来就没放下过。”
纪琰喃喃着，随后又收起情绪，没事般地说：“你回去吧，谢谢你今天过来。”
“纪琰，我有个问题。”
苏千寻好整以暇地面对着纪琰，缓缓开口：“你每天对着我的照片入睡，那你……有梦到我吗？没对我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
纪琰在几秒的怔忪之后，立马躺下装死。
苏千寻笑了。
她清楚看到他的脸在变红。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她的那个问题脸红。
都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会害羞。
以前死皮赖脸往她身上蹭的时候，都没见他脸红一下。
看来……他还真的背着她做过什么少儿不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