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天足够黑的时候,霍清寒把裴烟送回到家门口。
两人一路无言。
霍清寒没有问裴烟哭的原因,裴烟也没说任何的话,只是静静发泄情绪。等开车回来,她也已经有些冷静下来。
裴烟几乎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现在坐在车里,她庆幸霍清寒什么都没问,因为她觉得很尴尬。
如果他问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们在车里坐了一小会,裴烟打开车门下来。
霍清寒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他看着裴烟往前走,经过车头,站在家门口准备开门的样子,情绪挣扎,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没忍住。
霍清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在裴烟开门的时候,伸手拦在她身前。
他眼里有光,轻微闪烁,而后归于坚定。
他说:“我不会放弃。”
裴烟不受控地抬眸看他,心口钝钝地疼。
霍清寒怕自己没说明白,又再重复一遍:“我知道我做的不够好,可是我会努力,我不会放弃。”
随后,声音低下去,像是无可奈何般:“谁叫我,是真的喜欢你呢。”
裴烟的眼眶再次湿润,雾蒙蒙的。
她轻颤着嗓音,问他:“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的很清楚。你说的对,我不够了解你,其实应该是我们彼此都不了解。裴烟,是你让我爱上你的,你再想让我放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霍清寒第一次提了“爱”这个字眼。
他凝视着她,眼神炽热深沉,孤注一掷。
“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继续,好不好?”
裴烟闭上眼,眼泪掉下。她轻咬着唇,颤抖着道歉:“对不起。”
霍清寒有一瞬间的僵硬,心像被利刃刺伤,他以为她是在拒绝。
可是裴烟是在为自己道歉。
或许,她应该真诚一点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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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寒一点一点反应过来,他不明又不在意地笑笑:“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有的。”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在给他设陷阱。
等他跳了进来,她又不信任他,又想让他完完全全屈服于自己。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一个后知后觉付出真心,一个一直在策划摆布对方的真心。
相比而言,裴烟觉得自己好像更过分。
夜晚的寒风从身侧吹拂过,衣摆随风晃动,裴烟在这一刻,很想彻底把话说开。
“我有好多事瞒着你,我在骗你。”
霍清寒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眉眼却平静。他低应一声:“嗯。”
裴烟反而迷茫,问他:“你不生气吗?你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骗你,为什么瞒你,也不想知道我瞒了你什么吗?”
“你爱我吗?”霍清寒沉着眸子不答反问。
裴烟滞愣住。
霍清寒凝视着她,再问一遍:“爱吗?”
心脏仿若被狠拽着,无法呼吸。裴烟眼瞳湿润,在几秒的沉默过后,她终于顺从自己的内心,说了一个字。
——“爱。”
那么多年。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一个人挨过青春岁月的时候。
她都是爱的。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霍清寒如释重负般,露出个笑来。
“这就够了。”他抬手拢着裴烟还带着泪痕的脸,温柔笑笑:“只要你心里有我,别的我都不计较。”
“你瞒着我的事,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你自然会告诉我。至于你骗我……我早就知道你骗我,五个月前你离开,我就知道你是个处心积虑骗我的骗子。”
“裴烟,你把我整个人都骗走了。”
裴烟原本满心的感动,眼泪都已经积蓄在眼眶,却被霍清寒这一句话逗笑。
她哭笑不得,吐槽他一句:“鸡皮疙瘩起来了。”
霍清寒用手指揩去裴烟脸上的眼泪,为自己委屈:“第一次真情告白,给点面子。”
裴烟故意哼了一声,下一秒,就被霍清寒轻轻搂到怀里。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仍有薄荷香气。
裴烟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的感觉,冬日的风,他怀抱的温暖,还有鼻尖的薄荷香气,交织在一起,成为记忆里最值得怀念的一瞬。
“我也为我今天做的事道歉。以后我会站在你的角度想,不会再冲动,也会试着多去了解你。”
霍清寒拥着裴烟,垂着头,低声说着,呼吸若有若无蔓延在她颈后。
“你下次要是再敢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一定会打死你。”
“那要是真怀了,也不能说?”
“……”
裴烟捶了霍清寒的胸膛一下,哼哼一声:“滚。”
霍清寒却是低笑着,将她搂得紧,死不要脸地提议:“要不,我们现在创造一个。万一那位岑先生跟你家人说了你怀孕的事,咱们也好有东西交差。”
适才的所有温情荡然无存。
裴烟忍不住抬脚,用自己的高跟鞋狠狠踩了霍清寒一脚。
“要创造你自己创造去!”裴烟挣脱开霍清寒的怀抱,瞪着他忿忿道。
霍清寒嘴角噙笑,问裴烟:“你不想跟我一起吗?”
明知霍清寒是在开玩笑,可裴烟却忽然心动了一下,想到了不该想的事。
这该死的心动。
夜色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霍清寒的笑意僵硬在裴烟拽着他的裤腰将他拉进房子里的那一刻。
门被关上,月光被阻挡在门外,还有风声,也在门外休止。
门内,玄关,没有开灯。
客厅那边的窗户投影进微薄月光和路灯,给了房里一点微光。
裴烟手臂勾着霍清寒的脖颈,仰着头亲他。
霍清寒猝不及防,踉跄过后站稳,手掌掐着她的腰,弯身低头适应她的身高,回应她突然热烈的吻。
两道身影交叠,影子在地面上纠缠。
卧室过于远,不如客厅近。
沙发柔软,背脊贴上的
时候,不会觉得咯着疼。
他揽起她的一条腿。
盯着她的眸,呼吸沉重。
黑沉的眼眸里,全是她迷惘而失神的倒影。
……
也许没有人天生相互合适,也许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彼此了解磨合,裴烟也知道,也许像今天这样的吵架还会有无数次……
可是,他们都在学着慢慢朝对方靠近。
这样应该,也就够了吧。
在用力的时候,霍清寒察觉到裴烟在走神。
他双手抚着裴烟的脸,低头靠近,声音哑哑的,眼尾上扬,妖孽又性感。他说:
“专心点。”
裴烟脸颊贴着他的掌心,额上沁着一层薄汗。她不再去想那些别的,闭紧眼睛,感受他的横冲直撞。
在她的身体里。
……
衣服丢了一地,在客厅凌乱。
冬天的海城,晚上温度很低,他们最后还是去了卧室。
事后。
裴烟身上横着一条薄被,侧着身躺在床上,在缓劲。
霍清寒不知从哪找出一颗糖,他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撕开糖纸将糖喂到裴烟嘴边:“来,事后烟。”
裴烟:“……”
她拨开他的手,拿被子掩着锁骨以下坐起来,跟他一样的姿势靠在床头。
“你哪来的糖。”裴烟问。
“刚刚洗澡时候,顺便去楼下衣服口袋里拿的。”
“你真戒烟了?”
“答应你的事,总得做到。”
裴烟眉眼舒展开,接过霍清寒手中那颗薄荷糖,指尖捻着,看了许久后,才放进嘴巴里。
不算甜的味道,薄荷气更重一些。
她喜欢这个味道。
糖在口腔里渐渐化掉,裴烟转头看霍清寒,他正陷在床头柔黄的灯光之中,垂眸撕着糖纸,眼尾微微上挑,却有种认真内敛的感觉。
她倾身过来,偏头去吻他的薄唇。
只一瞬,就退回。
霍清寒稍愣,撩起眼帘看裴烟,似是不明她为何突然这样亲他。
与往常全然不同的感觉。
比温柔缱绻,比缱绻多一丝温存。
被霍清寒这样看着,裴烟忽然红了脸颊,推搡了他一下:“别这样看我。”
霍清寒反手将裴烟拉到自己怀里,再将剥好的薄荷糖放到她嘴巴里,轻笑着:“害羞了?”
嘴巴里有东西,裴烟不好说话,干脆就不说了。
霍清寒还在笑,一手搂着她,一手又去拿薄荷糖,好似是真的准备用糖来替代裴烟的“事后烟”一样。
霍清寒单手剥着糖纸,有些不方便,裴烟就伸手帮他。
等剥完,她问他:“你吃么。”
“你还要么。”霍清寒反问。
裴烟答:“不了。”
“那你喂我吧。”
……?
裴烟眨巴眨巴眼。
霍清寒微微张开嘴巴,等着裴烟喂。
裴烟无奈笑了笑,捏着薄荷糖往他嘴里塞,他却突然闭上嘴巴,手指抚着她嘴唇,意有所指地说:“用这里。”
裴烟撇了一下头,挣脱他的手指,说:“想得美,不卫生。”
霍清寒眼睛微眯,勾勾嘴角,略得意地凑过来笑:“不卫生么?”
“那起先吃的时候……怎么没有觉得不卫生?”
裴烟瞬间意会到霍清寒指的是什么时候,是一开始在客厅——
一些画面被回忆起来,裴烟脸颊发烫,忍不住踹了霍清寒一脚,直接把他踹下了床。
混/蛋——
那种时候跟现在——
怎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