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寿山斋，李归尘发现玉壶今天难得的没有“练习茶道”，而是坐在茶案前捧着手机，眉头都快皱成“8”字了，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什么。
李归尘走到茶案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结果就瞥见襦裙少女手机屏幕上正在放着自己那天抓“鬼”的视频。
他有些无语了，也不知这丫头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了。
“师兄。”
见李归尘回来，少女放下手机，扬起小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归尘。
两个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自己这个师妹，李归尘接触起来很是得心应手——他俩一个不爱说话，另一个正好又懒得客套，平日里两个人除了一些必要的话之外，几乎全靠眼神交流。
所以，当李归尘看到对方的眼神时，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李归尘看了看玉壶，又看了看被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玉壶点了点头，伸手在视频的进度条上划了一下，然后指着屏幕上方的一条弹幕。
这条弹幕李归尘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大致的意思是说这段视频是专业设备拍出来的，根本不是简介中所描述的“偶遇大师抓鬼”，甚至很有可能这段视频本身就是有剧本的。
确实，这段视频不论是清晰度，还是视频拍摄的稳定程度，都和随手抓拍的视频有很大的区别，若非视频主人公是自己，李归尘甚至都觉得，这段视频就是摆拍出来的。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明白玉壶为什么要把这条弹幕指出来。
“这段视频是假的。”
似乎看出了对方那一脸懵x的样子，少女缓缓的说道。
假的？
他也希望是假的啊...
可这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分辨不出真假，自己还能分辨不出来吗？
李归尘刚想开口，他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光。
等等...
“你的意思是...别人认为这段视频是假的？”
少女点了点头，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从视频发布到现在，只有那个肇事司机口中的“白衣女子”和李圆通两人来找过他。
按照李圆通的说法，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应该会有很多人来追杀自己才对啊。
原来大家都把这段视频当成假的了。
李归尘记得，不止这一条弹幕是在质疑自己，甚至有一小半其实都是在质疑自己的。
只不过对于这些弹幕，他的关注度并没有那么，偶尔看到，还会在心里嘲讽几句，感叹世人的无知。
现在看来，正是这些无知世人提出的观点救了他。
想了想，李归尘问少女：“如果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段视频是假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没事了？”
少女摇了摇头，郑重的吐出了几个字：
“还不够假。”
......
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李归尘头盘道髻，身穿道袍站在楼顶，持剑而立，夜风将他的道袍刮得呼呼作响。
在他身后挂着四盏黄纸灯笼，也随夜风摇曳，照的他忽明忽暗。
“你确定有必要做的这么绝么？”
李归尘哭丧着脸，盯着自己面前，正在摆弄手机支架的少女。
就算要造价，也不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吧...
玉壶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里难得的流露出了几分坚定的神色，对着李归尘伸出了三根手指，做了个倒计时：
3，
2，
1！
“开始。”
随着少女细不可闻的声音，李归尘在小破站上的直播间正式开始直播。
“握...握草，这是在干什么？”
“咦，这哥们怎么有些眼熟啊，是不是就是最近网上超火的那个李大师啊。”
“好像还真是呦，大师求算命啊。”
“哇，大师该不会要直播抓鬼吧。”
“上次直播画符都被禁了，这次直播抓鬼？这主播够狠。”
看着自己的直播间里瞬间涌进来几十号人，再想到等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李归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喂！”
早已躲到手机支架后的少女看李归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急忙对他挤眉弄眼，似乎是在提醒他赶紧干正事。
估计躲是躲不掉了，李归尘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清了清嗓子，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着手机屏幕说道：“各位直播间的小友们，贫道夜观星象，发现此处妖气冲天，定是有鬼神出没，所以老夫...奉玉皇大帝旨意，前来...”
他越说声越小，最后几乎就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四个字：“前来捉妖。”
“大师，你到底是来捉妖的还是来抓鬼的，怎么一会妖气冲天，一会又鬼神出没的？”
“对啊，这文案谁写的，怎么一会贫道一会老夫的，到底有没有准词啊？”
“大师，我活着是耽误你喘气吗？这大晚上的，你是想笑死我还是咋地？”
“我之前就说过，这哥们就是一假冒伪劣蹭热度的，和去年那个什么马大师一个鸟样。”
李归尘黑着一张脸，实在没勇气去看弹幕。
他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端了一盆水放在镜头前。
“要想捉妖，得先找到那厉鬼的所在。”
说着，他一手舞剑，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口中还念念有词：“赖赖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一声底喝，手中符箓竟瞬间化为灰烬，接着手腕一翻，手中竟然多出了一根细不可见的绣花针。
他将绣花针放入水中，只见那针竟然悬而不沉。
李归尘脸色一变，肃穆说道：“银针落水而不沉...不沉...”
说着，他抬起头，就见玉壶此刻正站在手机支架后面，举着一个平板电脑充当提词器呢。
“银针落水不沉，说明此处定有水鬼存在。”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仿佛被炸开锅一般，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将整个屏幕都遮住了。
“大师，你家楼顶上有水鬼？咋地？那水鬼是下雨天站楼顶被雨淹死的吗？”
“我去，整了半天你就给我看这个？这玩意打有狗那年就有了吧，大师你可别丢人现眼了。”
“哇？那根针居然浮在水面上了，是不是真的有水鬼啊？”
“一个直播就炸出这么多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前面那个，你先去补习下小学物理好吗？”
“靠，小学有物理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们谁能告诉我，他那张符是怎么自己化成灰的？”
李归尘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的直播间里已经涌进来三百多人了。
他不敢耽误时间，鬼知道自己的直播间什么时候会被封，继续说道：“这水鬼道行不小，看我用火克他。”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对着手机屏幕说道：“此乃太上老君赠我的法器。”
然后，他手帕将四角折起，做成了一个盒子形状后，往其中注满了水。
一边注水，他还在心中默念：
道祖莫怪，道祖莫怪，贫道也是为了保命啊...
“哈哈哈，抓水鬼用火？大师你五行相克都不懂吗？”
“你们看，水竟然没有从手帕里漏出来？这大师真的有两下子。”
“又有一条漏网之鱼，大家赶紧围观啊。”
“小戏法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知道弹幕里一准全是骂他的，他索性也放开了。
社死就社死吧，自己社死总好过被别人暗箭射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