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转凉了,黎恩穿着一件连帽长袖卫衣,安静地吸着一个果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许书书腹诽,她都还在穿裙子呢。
除了堆成小山的零食,梁老师还在孜孜不倦地削着苹果,看起来很想对黎恩进行填鸭式投食。
“书书姐。”黎恩很有礼貌。
“小——”鬼字说到一半被吞回去,许书书挤出假笑,“小恩。你怎么来啦。”
“小恩送东西过来。”梁老师搭话,“真是辛苦你了小恩,小戊也辛苦,忙了一周呢。”
拜托……千万不是给我送复习资料!
许书书脑子里开始报警!
可惜一切未能如愿,黎恩果然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还有一些打印的知识要点,光是看一眼许书书就要晕了。
“哥哥有事,让我送这个过来。”黎恩把书递给她,“他说让你按照标记的序号开始复习。”
许书书接过来,果然看见每本书里都被细心的贴了标签,和打印资料上的序号对应。
黎戊漂亮的笔迹龙飞凤舞。
明明是很讨厌复习的,也不太想接受黎戊迫于长辈而不得不给予的好意,可是看到这些字,许书书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发暖。
“谢谢。”许书书说。
也不知道是谢谁。
黎恩一愣,他还不太习惯许书书道谢。
毕竟这个姐姐总是张牙舞爪,凶巴巴的,还喜怒无常。
“不用谢。”他说,声音有点闷。
“别光谢谢。”梁老师把苹果分成块让他们吃,“人家这么辛苦替你整理,你要努力一点才行。最后一年了,你以前的成绩那么差,我也不指望你考个一本,努力努力考个二本行不行?”
许书书别扭:“我觉得不行……”
“不行就复读。”梁老师说,“许书书,我对你要求不高,只是希望不管你将来想做个什么,至少都有个最低的保障线。人家小戊也是考生,还主动说寒假愿意和你一起复习,你自觉点啊。”
“我哪有那么差!”
当真小鬼的面被揭老底,许书书还是很要面子的。
趁梁老师去洗手,许书书忽地坐到黎恩旁边,一秒变回巫婆:“我知道,你在心里笑我是不是?”
黎恩终于可以暂时从梁老师的投食中休息一下,被许书书猛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
女孩子身上有一股香味,睫毛很长,脸上没有瑕疵,表情凶狠。
黎恩赶紧退后一步,无辜辩解:“我没有。”
“整天忙着和人打赌,你的成绩肯定也不怎么样。”许书书哼一声换台,“看我考个二本试试看!”
正在看的科教频道被换成了闹哄哄的综艺节目,黎恩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会看书的吧。”
许书书被电视里几个小明星的互动逗得哈哈大笑,那叠复习资料被静静地搁置在一旁。
黎恩把茶几上收拾干净,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许书书没空理他,挥挥手:“走吧走吧,拜拜!”
黎恩去跟梁老师打了招呼,梁老师又拉着他婆婆妈妈的说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大门发出“哐”的一声响,是黎恩走了。
“我不是叫你送他下去吗?”梁老师走过来推了一把许书书的头,“你怎么还在?”
沉浸在综艺节目不可自拔的许书书:“他那么大了!还要我送?!”
完全忘记了自己上次为了蹭黎恩的关系下楼去见黎戊,说出过什么鬼话。
梁老师说:“那孩子今天感冒了,说话的声音都不对劲,一会儿估计时间差不多给他家打个电话,知道了吗?”
感冒了?
难怪穿那么厚!
许书书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电话当然是没有打的。
看完综艺节目,又吃完饭洗澡,再和苏蓝林东杨他们吹了一通牛,第二天一觉睡到十一点。
再次见到黎恩,已经是寒假的事情了。
**
“许猪猪!”有人在身后喊。
期末考完最后一趟,莘莘学子们通通像刑满释放一样从学校出来。
高三的朋友没有那么幸运,他们还比其他年级多上了一周课才能迎来假期,这路上,光是看神态就能轻易分辨出他们有多骄傲放纵。
许书书一回头,看见林东杨骑车电动车过来,像他这么神采奕奕的是异类。
前几天都在下雪,路边的武器都是现成的。
许书书随手捏了一坨雪朝他扔去:“再这么喊我就和你断绝朋友关系!”
林东杨脸上挨了一下,还不要脸的说:“然后开展男女朋友关系?”
最近苏蓝谈恋爱了,一放学就和男朋友双宿双栖不见人影,平日的三人帮就剩下他们两个单身狗。
许书书:“呕。”
林东杨:“……你要不要这样?我也是有很多人追的,迷妹遍布a市一中。”
远远地,许书书又看见了黎戊。
该死,怎么老是在放学的时候看见他?
黎戊倒是没走过来,他们并不顺路,黎戊一边和同学说话,一边在小卖部买了热牛奶。
那么大一群人,都围着他,恐怕是在对答案讨论题型,一班的学生都是疯子。
黎戊连背影都鹤立鸡群。
而许书书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偶尔在楼道、走廊上遇到,黎戊也只是淡淡地对她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许书书心里叹口气,没空和林东杨抬杠,她最近烦着呢。
放假了,她就得去补课了……尴尬倒是不存在的,反正她脸皮厚,她怕的是,自己好不容易静如止水的心,又被黎戊撩得起了波澜。
妈蛋,少女心太泛滥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啊。
“放假准备怎么玩?”林东杨问,“我听说苏蓝的男朋友老家是古镇的,怎么样,要不要约?”
许书书道:“约个毛线……我寒假要复习。”
林东杨差点没笑死:“不是吧,月考垫底的人要复习?”
许书书横眉:“还不允许学渣努把力了?!”
林东杨不信。
黎戊的背影看不清了。
许书书喃喃道:“我妈让我和黎戊一起复习。”
林东杨脸色微变。
“怎么样,是不是很惨?”许书书拍拍他肩膀,“公车来了,先走一步!”
她三两下挤上公车,四周都没有位置了。
扶着车中央的扶手,她看见林东杨还在原地,有个相熟的妹子上前跟他说了几句,坐上了后座。
她想,完蛋,搞不好林东杨也要谈恋爱了。
可以预见自己孤家寡人的凄惨相,许书书深深叹口气。
第二天许书书就被梁老师亲自开车送去黎家学习。
梁老师和谢爱莎商量好了,每天早上九点去,中午在黎家吃饭,下午六点梁老师下班再一起回家。
让两个孩子一起复习,成绩好的带一带成绩差的,哪怕是高考多考五分也好。
“那前面就是谢阿姨家。”梁老师在路口停下,“是独栋,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听说是哪位知名教授住过的。你一过去就能看见。”
许书书早不知道跟踪黎戊去过多少次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不过她不敢讲,只好耐心听完,又被塞了一把伞,这才下车。
这天又在下雪。
许书书撑着伞,在湿滑的人行道上走得很慢。
为了保暖,她穿着及踝的羽绒服,不怎么好看,如果是以往要去见黎戊,她肯定会连秋裤都不穿,冷死算什么!
现在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怕被误会。
哼。她心想,我只是来复习的,才不是因为喜欢你。
转过一个弯,雪地里有一群少年在打雪仗。
她随便看了两眼,发现这雪仗好像打得有点过了火,有几个男生嘴里污言秽语的骂着脏话。
大清早的,这是在打架吧?
许书书走快了些,她才不想管闲事或者被误伤。
正在此时,有人骂了一句:“黎恩你他妈跪下道歉,给老子叫爸爸!”
许书书顿住脚步。
那被三个人摁在雪地里,向来平和的眸子里染着怒意,白皙的皮肤上有了乌青的少年,不是黎恩是谁?!
许书书脑子里轰然一声,脸色一变,扔下伞就走了过去。
那骂人的少年不认识她,还以为她只是路人,正得意洋洋呢就被这女生当胸一踹飞了出去。
许书书冷笑:“来,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