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盛言淮穿着淡蓝色兰花花纹的居家衣袍,坐在轮椅上,左手熟练缓缓操控着轮椅,从卧室往房间外的木板走廊而去。
今天阳光还算明媚,倒也照得人温暖,只是,他身上却始终是凉的。
盛言淮修长的双腿上依旧是盖着一张毯子,遮住了大半直至小腿。
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拖鞋,与白得发光的纤细精致脚踝,脚踝处还有一颗细微的朱砂痣。
他一向喜静习惯了,身边除了薛忱再无其他照顾的人,是以,薛忱有事出去了,庭院里倒是安静极了。
轮椅在木板上发出一阵轻响,咯吱咯吱。
似除了这声响,偌大的竹院里,再无其他的生气。
轮椅缓缓从平坦的门槛处驶出。
蓦地,声音停住了。
盛言淮微垂着头,那双琥珀色温浅似白釉裹色的眸子,微微顿住,淡漠地凝着。
从落地窗门槛处,一直延伸到走廊木质地板上,一路摆放着的娇艳樱花。
那淡粉的樱花似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还带着清晨的雨雾,低垂在花瓣的边缘,泛着点点光影,煞是生机勃勃,娇艳美丽。
那些樱花看似杂乱,却又都被摆放在路的中央,微风拂过,花叶摇曳生姿,像是,在为谁引路一般。
盛言淮骨节分明,苍白如纸的右手捏着佛珠,没有动作,琥珀色的温浅眸子只是静静看着地上的花,一时无言。
“叮铃!”
蓦地,空中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
他抬头一看,便瞧见一道银白的小小身影,头上带着一个淡粉交织的樱花编织而成的花环,绿叶相衬,踩在庭园外的草地上,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奔涌过来。
他脖颈间挂着的红线银色铃铛作响,摇晃着折射出一阵银光。
亦如昨天那般。
这是这回,微生醉嘴里,咬的不是一朵樱花,而是一根樱花花枝,上面,有四五朵樱花。
“嗷呜!”美人,接着!
微生醉幼小的狼崽身形灵活一跃,快速冲到木质的走廊上,抬脚一蹬,将嘴里叼着的樱花花枝往前一扔。
落在了盛言淮盖着毯子的双腿上。
“啪嗒。”轻微一声,盛言淮随着他的动作低头一看,这花,开得极为好看。
“嗷呜!”看什么,劳资给你的,你要是再敢不要,劳资咬死你!
微生醉轻唤一声,淡绿琉璃色的瞳孔似散发着光,凶赫之中带着一丝傲娇。
他四脚踏在地板上,扬着毛茸茸,炸毛竖耳的狼头,哼哼唧唧望着盛言淮。
盛言淮右手拢了拢冰凉的佛珠,左手缓缓捻起那一支淡粉绽放的樱花。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花么……”
他苍白的薄唇动了动,温雅的嗓音缓缓低沉,透着春曦,琥珀眸子凝着眼前的花,没有直视微生醉那双淡绿剔透,明亮清澈的双眸。
苍白如纸的手抚上花枝,却始终停留在花杆上,没有往樱花上抚去。
微生醉一听,立刻横眉瞪眼,龇牙咧嘴:“嗷呜!”屁的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会在竹园的后面种满荼蘼花!
“嗷呜!”劳资找了半天,这里也没有荼蘼花,只有樱花,你tm爱要不要!不对,你不要也得要,这可是劳资爬树上染了一身的水雾摘来的!!
白皙锐利的尖牙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摇头晃脑地“恐吓”着。
他看似暴戾,实则乖萌的幼崽模样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不过,上一秒疯疯癫癫龇牙咧嘴的他,下一秒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突然顿住,面色怪异。
不对,你是人,你又听不懂我说话,劳资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嗷嗷嗷!
白费我口水了,嗷,烦死了。
微生醉蹙眉懊恼地甩了甩狼头,顺便把身上刚才摘花染的一身水雾全部甩了出来。
而盛言淮,则是指尖细不可察地紧拢了花枝,随即才将眸子望向他。
刚好离他很近的微生醉,身上狼毛的雾珠全部随着他的摇晃,四溅到处,在阳光下散着光点。
一部分洒落在他的裤腿上。
盛言淮将右手上的佛珠松开,挂在了轮椅的手把上,左手捏着花枝,右手将盖在双腿上的毛毯拿起,随手丢在了微生醉的身上。
“嗷呜!”怎么天黑了!?是谁要谋害本狼王!
偌大的毯子直接盖住了微生醉的身子,将他的头完全遮住,他在毯子里一阵乱窜,最后钻了出来。
盛言淮淡淡看着他,“你身上的水溅到我身上了,擦干净再进来。”
说罢,转动着轮椅,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室内。
淡蓝居家服的背影看起来孤寂又清雅。
闻言,微生醉瞪大了淡绿琉璃的眼珠子,气得耳朵直竖起来,“嗷呜!”
盛言淮,你tm没有心!狗男人!
随后,他低垂狼头,睨着地上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毯子,泄愤似的将爪子放在上面狠狠擦拭着水汽。
“嗷呜!”劳资下次再给你摘花劳资就是狗!
随后还觉得不解气,又继续在毯子上面打滚摩擦。
宛若得了失心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