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月光,透着窗户稀疏洒落在地上,盛满一地的月华迢迢。
偌大的房间内,空气带着一丝寂静,压抑幽沉。
君烬渊紧紧将商卿拢在怀里,苍白如纸的俊容,裹挟着幽暗的冷凝,低醇的嗓音染上沙哑,徐徐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样。
“我在那个实验室里,整整待了两年,每天都是在麻醉和抽血之间度过。不清楚他们的研究究竟到了哪一步,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成功改变了一些人的基因,将他们的能力提高了超出常人十几倍的力量。”
“因为,后面负责看管我的人十分强大诡异,他们具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和异能,能够隔空控制一些东西,甚至,是能引雷控水。”
商卿冷桀眉梢微挑,这个世界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君烬渊:“他们需要我的血,所以不敢让我出事,我清楚自己对他们的价值,用命为要挟。所以,除了每天给我打麻醉以及抽固定量的血之外,最多就是给我做局部解剖手术,研究我的内部之后,又将我完好地缝合。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恢复能力和自愈能力很强。”
这话,让商卿黛眉紧蹙,寒芒乍现,狭长的桃花眼眼尾泛着血戾杀气。
指尖微拢,幽冷阴沉,他们居然敢!
“两年后,我计划着逃出去,当时我去寻找我的父母,想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可是……”君烬渊语气一顿,嗓音喑哑,眼眸漆黑泛红,夹杂着一丝雾气,眼底深处,藏着难以忘却的痛楚和杀意。
他下颚紧绷,羽睫轻颤着,呼吸都轻了几分,仿佛有什么在揪着他的心脏一样,生疼窒息。
似回想起了什么画面一样,让他痛苦绝望着。
察觉到怀里之人的悲切难受,商卿拧着眉,顾不得刚才的心忖,连忙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轻轻舒缓着,清冷嗓音轻柔。
“乖,我们不说了。”顿了顿,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两人指尖的温度,都是温凉的,却又莫名带着一丝暖意,“我能知道的途径有很多,不用你揭开伤疤。”
同心异体,她能感受到,他此刻回想起当时的绝望仓惶、无助悲悸。
君烬渊颤抖着薄唇,俊容苍白,指尖无力的拢着,闭眼深吸口气,压下眼里的神色,缓了缓。
须臾,还是继续开口着。
“放心,我不是在揭开伤疤,我只是,想和你倾诉这些压抑在我内心的东西。这些事,终究是不可能忘却,也不会过去的。”
闻言,商卿眉梢一凝,眸光低垂,侧覷了眼怀里之人。
没有再说什么。
确实,旁观者终究不是局中人,谁也无法感同身受地,去劝说别人放下过去。
君烬渊垂目,压下悲悸雾气:“自从被绑架之后,我只见过我父母一次,就是,他们想要做我和他们的血液替换实验的那次。自那之后,第二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就是我计划了逃跑,暗中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被当作失败的实验体,关押在地牢的时候……”
猩红血丝的瞳孔,藏着难以言喻的悲痛,手指不自觉攥紧,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打开地牢房门的那一刻,看到的。
却是,原本风光霁月的父亲和温柔娴雅的母亲,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浑身满是血迹实验伤口的模样,就连他们的眼睛,也是变成了红色竖瞳的模样。
哪怕是看到,他们用命也要护着的儿子,也是下意识地想要躲闪逃避,嗓音凄厉尖锐地吼叫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他们,已经被那些人折磨得没有正常意识了。
后来,他情急之下,想到自己的血似乎是这一切的源头,他就割了些血给他们。
可是,他们也只是恢复了短暂的意识而已,而且,还难以控制住地会朝他攻击。
“烬渊,杀了我们!你自己逃出去,不要管我们,我们已经完了!”
“快,你杀了我们,这是给我们最后的解脱。”
“你要好好活着,君家,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你后面只能靠着自己,爸妈,就陪你到这儿了!”
这是他们对他最后说的几句话,可是,他拿着刀刃的手却颤抖着,死死不肯答应他们。
这是,是他从小大到最为敬重的父亲,和最疼爱他的母亲,他,不能这么做!
其实,他们本该不会牵扯进来的,因为君老爷子和那些人的交易里,只有他。
如果,如果不是他们察觉到君老爷子的安排,没有喝下迷药,为了保护他,他们也不会受这份屈辱的折磨。
不行,他不能,不能!
拿着之前偷来的刀刃的他,一直在颤抖着,猩红血丝的眼里满是挣扎痛苦的神色。
可最后,父亲却还是抢过了刀刃,和母亲,齐齐倒在了血泊之中。
哪怕最后一刻,两人也都是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嘴角带笑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瞬间,他差点疯魔。即便。不是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母,可是,却也是因为他,他们才会遭受这一切,就连……
刺进他们身体里的刀刃,也是他本要保护他们的武器。
可最终,却成为了杀死他们的凶器!
再后来。
他逃跑被发现,被那些人追击到了那座小岛上的悬崖。
周围四面环海,根本没有着陆点,是以,他玉石俱焚,跳下了悬崖。
看似是难逃一死,实则,他早已观察了地形,借着夜色藏匿在了一处悬崖的洞穴里。
在那些人下来查看之前,又返回了实验室,伪装成他早已模仿好,并且戴着面具的实验人员。
最后,经过一番惊险,他还是逃离了那个地方。在驾驶着小型游艇,漂泊在海面上,已经毫无进食的两天后,遇到了萧寒策。
也就是那一次,他和他,才稍微有了一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