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程旭终于还是划开屏幕，按了接听键，语气不善。
“贺厅，我已经离职了，所有的手续和程序都已经走完了，请问您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需要在早上六点，打三个电话特意吵醒我？”
新年过后，程旭就在家躺平了。
偶尔出去跑跑步，锻炼身体，更多时候，是坐在沙发上出神。
在他卧室，有一整墙的关系梳理图。
可不管他看多少次，都弄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他坚信肖潇没有死。
可有时候，也会有一个声音反问他。
如果没有死，一个人为什么能平白无故的人间蒸发，没有任何痕迹。
每天都在这种挣扎的日中度过。
哪怕是没有酗酒。
程旭都觉得自己有些醉生梦死，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知道，这是一个人废了的前兆。
然而，他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振作起来。
“你瞧瞧你现在说话这有气无力的样子。”
听到程旭惺忪的声音，贺长荣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教育道：“人总得向前看的，你不能因为在低谷，就一蹶不振。”
“然后？”
听到程旭没有迟疑的接话，贺长荣噎了一下，到底是没有继续骂人，言简意赅的开口：“给你放了大半个月假，也休息够了吧，重案组，该回来看看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贺长荣就长叹了一声。
他希望程旭能放下，纵然舍不得程旭离开，但想到程旭或许需要静下心来休息一段时间，他也大方的批准程旭离职。
然而，他没想到，程旭每天都在家躺着，连下楼都极少。
这样下去，成程旭迟早会废掉。
而且，如今连环杀人案在重案组已经几天了，没有任何进展。
晏轻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他就有些想让程旭回来了。
如今，是程旭必须回来工作。
因为，连环杀人案的社会反响已经越来越大，再不破案，所有的压力，都会压在省厅头上。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大早就给程旭打电话的原因。
“重案组有单杰鸿，还有那么多精英，有什么不放心的？”程旭大脑已经彻底放空了。
按了扩音键，程旭起身换衣服，一边接了一杯热水，一边道：“还有，说句实在的，我在重案组待的时间也不长，其实……没什么感情。”
“程旭，你要是在我面前，我立马踹你两脚你信不信？”
听到程旭的话，贺长荣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贺厅，我是实话实说，重案组，的确不适合我。”
程旭觉得自己说的其实很委婉了。
还没毕业的时候，洛天海就安排他去卧底。卧底结束后，在国外求学生涯中，又继续新的任务。
后面洛天海推荐他去了省厅，牵头设置的重案组。
可后来，洛天海因伤回了a市。
他放心不下洛天海，也一起到了a市市局。
在省厅重案组待的时间，屈指可数。
叹了一声气，程旭继续道：“过去几年，我都太忙了，没时间陪肖潇，也没时间照顾老师，一心扑在案子上面，如今他们都走了，我才得了空闲，我想好好的休息一阵，弄清楚那些，没有弄清楚的事情。”
听到程旭的话，贺长荣沉默了一刻，还是开口道：“我其实同意你的想法，可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确是太棘手了，也并非我不相信单杰鸿，只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他们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程旭反问。
单杰鸿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说句实在的，单杰鸿和整个重案组都破布了的案子，不见的他就能搞定。
“若是我说，这个连环杀手案跟一个毒品有关系呢？”贺长荣压低了一点声音，继续道：“这个毒品的来源，就是m州，程旭，在省厅，只有你是最了解m州的，这个案子，没有你不行。”
早在贺长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程旭就站直了身。
等到贺长荣最后一句话说完，程旭的脑海又把其中每一个字都重复了一遍以后，他才道：“贺厅，你说的是，m州？”
“没错。”
贺长荣点头：“之前缉毒那边有个案子，人手不够，省厅派了一些人过去，据说是m州那边一些毒品经销商内讧，因此，抓到了不少的毒品，同样的，在警方卧底取证的视频里，我看到了一个人。”
说到最后，贺长荣卖起了关子：“因为涉案毒品数额巨大，所以没社会面的公开，整个取证的视频在省厅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看过，我可以保证，这个案子，一定和那个毒品案有关系。”
“那个人是谁？”
“保密原则。”
贺长荣徐徐开口：“八点，会议室，我等你，程旭，相信我，来了你不会后悔的，同样，你不来，也是重案组的损失，大是大非面前，我希望能看见一个冷静而睿智的程旭。”
说完，贺长荣挂断电话，不给程旭任何反应的时间。
屏幕上，时针正好转到“30”。
六点半，一切都很完美。
掐六点的时间，就是为了方便程旭同意后收拾东西上班。
抛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信息。程旭一定会来的。
电话另外一边。
程旭看着慢慢黑掉的屏幕，望着窗外微弱的灯光。
冬日的早晨，天亮的晚，可太阳总是会出来的。
黑夜，并不会漫长。
三秒之后，程旭起身收拾东西。
七点钟，程旭准时出门。
临时打了一个车，程旭看了一眼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小安发了个消息。
程旭：【许少东去哪了？】
微信那边，小安几乎秒回。
小安：【许少东离开的时候，订了很多张机票，可能是为了迷惑视线，但是我像航空公司那边核实过了，许少东真正乘坐的航班，是飞往m州的。】
程旭：【我知道了，谢谢。】
回了消息，出租车也正好停下。
程旭付了钱下车。太阳刚出来，淡淡的光辉落在s市省公安厅几个字前面，熠熠生辉。
程旭抬头看着，唇角微掀。
原来任何时候，都没有最后一说。
世界是变化的。
有的人，走了又回。
而有的人，从未离开。
希望，这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