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看过来的时候。
肖潇也正好看着他。
两个人脸上所有情绪一览无余。
终是肖潇率先别开了头，轻笑了一声：“程旭，你说的挺好的，反正结婚是你提出来的，不结也是你说的，依你的意思。”
肖潇坐在床边，说完那句话，就垂下了头。
程旭只能看见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过了许久，程旭动了动唇，轻声道：“我……”
“别说了，你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
肖潇打断程旭的话，努力的把泪水憋回去，抬头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一些颤抖：“你总该给我一点接受的时间吧？”
这一次，程旭没再说话。
他依言出去，没有走远，就靠在门边上。
宋天成走过来，看见程旭，本来准备问一问案子，见程旭的情况，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只开口道：“没事吧？”
“没事。”程旭摇头，他仰着头，望着头顶的灯，过了会，开口道：“有烟吗？想抽一根。”
“要别的肯定没有，但这个是有的。”
宋天成从裤兜里摸了烟出来，又找了打火机，点燃后递给程旭。
“干警察的不容易啊，我就没见过几个警察不抽烟的，压力大，我就觉得好像只有抽烟的时候，才能缓和一下情绪。”
宋天成说完，自己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他自顾自的说着，末了还徐徐的吐了一个烟圈。
没人答话，宋天成歪头看了一眼，就见程旭捏着手里的烟，若有所思的看着。
“怎么了？这烟不是你常抽的牌子？”
宋天成挑眉，有些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点了烟却不抽，只看着就能过瘾的人。
程旭回神，笑了笑：“不是，只是好久都没抽烟了，觉得这烟的名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国外的。”宋天成挥了挥，大约是抽了烟，他心情颇为愉悦，此刻更是懒散了起来：“要是在外面能认识你，指不定要跟你喝一杯，只不过，如今都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啊。”
说完，宋天成跟程旭同样望着天花板，语气又惆怅了起来：“你说，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这说不准，我也猜不到。”
程旭把烟喂进嘴里，笑容淡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过，享受当下，其实就是好的。”
“怎么说？”
“还有一根烟。”
程旭扬了扬手里的烟，吐了一口烟雾。
说完，他取下烟，按在墙上，等彻底看不见一点火星的时候，方才闲聊似的开口：“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这种烟了。”
“哪里？”
“留学m洲的时候，本来不会抽烟的，最后还是学会了，我就说这个烟怎么这么眼熟。”
程旭看着宋天成，最后笑着道：“谢谢你的烟，我先去看一眼尸体的情况，我同事应该已经把尸体都搬回来了。”
“行，你去吧。”
宋天成取下烟，脸上笑容不变：“若是有消息，第一时间就通知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可以麻烦我。”
“我会的。”程旭轻轻点头，先前懒散的模样顿收，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冷静。
看着程旭的背影，宋天成眯了眯眼，而后淡漠的吸完最后一口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上去。
烟头和烟灰糅合在一起。
几秒后，他抚上耳后的通讯器，声音平静：“我暴露了。”
——
房间里，肖潇正和天落说着笑话。
闻到烟味的时候，肖潇还愣了一下，见程旭没有说话的意思，肖潇主动开口道：“你抽烟了？”
程旭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肖潇以前问过，抽烟喝酒打牌，几乎都是在做卧底的时候，程旭学的。
卧底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做过这些，只有几次碰见大案要案，程旭才抽了一两根烟。
而此刻，程旭也抽烟了。
肖潇不知道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在程旭心里，他们的这一段感情，让程旭放不下，也拿不起，一直处在一种纠结和犹豫的心态里。
程旭点了点头。
他没多说话，去洗手间漱口，等出来时，脸上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恢复了一贯的神情。
他道：“少东应该已经回来了，一起去看看所有的尸体吧，可以收网了。”
“好。”
有程旭之前的“掌控”两个词，肖潇对收网已经有了预料。
即使她不认同程旭的做法，却也不得不承认，程旭的办法，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敌在暗，他们在明。
而如今有一个名额，可以去往暗处。
那就是连杀三个人，获得离开的门票。
离开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唯一知道这个人，并且能够找到这个人的，只有t。
抓住凶手，就找到了t，也相当于有了离开的资本。
肖潇正要起身，程旭已经伸了一只手出来，在她的左侧。
程旭道：“我扶着你，你失血量太大，很容易休克或者晕厥，若是倒在地上，右手的伤口裂开，再次出血，止不住的。”
肖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今天不能出去接受治疗，伤口感染引起并发症，很有可能连右手都保不住。
哪怕是保住了手，也定是会留下伤疤的。
想到这里，程旭眸色深了一些，脸上是数不尽的愧疚。
见到程旭脸上的神情，肖潇就知道程旭想到了什么。
她想说没关系，她受伤根本就和程旭没有关系，可话到嘴边，只剩下了一句：“好。”
任由程旭扶着自己，肖潇低头同天落道：“天落，你等会就在门口等姐姐，姐姐和哥哥会很快出来的。”
那一个房间安放了很多尸体。
她并不想天落看见。
本就经历了这些异于常人的，肖潇不想天落继续看见人性卑劣的一面。
“我会的。”天落乖乖的点头。
她不敢抓肖潇的右手，因此只够着肖潇的裙子，安安静静的跟在肖潇身后。
许少东已经把尸体都搬了回来。
程旭和肖潇到的时候，许少东正在里面看着。
见两个人都来了，他抬起何姿的手臂，开口道：“是x字母的标志。”
肖潇走进了几步，没有让程旭扶着。
她抬起几个人的手臂，一一看过以后，开口道：“这和我之前在洪氏酒店看到的x字母的标志是一样的。”
几个小时过去，几个人手臂上的图案已经完整了。
巨大的x字母上，缠绕着古朴的花纹，典雅，神秘。
像一副美丽的画，只不过，那美中，散发着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