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守了上半夜，许少东守着下半夜。
虽然不知道外面走廊的人是否人心惶惶，睡不好觉。
但程旭睡了一个好觉。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蓝可心死了。
女人在黑暗的尽头看着他，和往常一样，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然而，她却一言未发。
只是紧紧的攥着那条项链，浅浅笑着。
过了会，迷雾四起。
他听到了一道冷清的声音。
“当这就是一场梦吧，忘了蓝可心，也忘了你自己，程旭。”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时候，程旭浑身一颤。
那种感觉就像一下从云端坠落了下来。
程旭猛然睁开眼，额上浮着冷汗。
程旭刚准备找纸擦一下，就看见肖潇平静的望着他。
没来得及回忆梦的内容，程旭急忙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肖潇摇头，右手出血量太大，她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过来，此时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夏迷心醒了吗？”
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肖潇只能看见夏迷心躺在了另外一张床上，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许少东坐在门外，她想叫许少东，问一下夏迷心的情况，又怕吵醒了在旁边坐着睡觉的程旭，于是便一直耐心的等程旭醒过来。
“她……”程旭跟着一起看过去，过了会，他开口道：“醒不来了。”
“死了？”肖潇语气有些颤抖。
程旭没说话，几乎是默认。
肖潇看着天花板，眼角有些湿润：“我一直以为，她会没事的。”
“但我们会平安的。”
程旭握着肖潇的左手，微微一笑，“我会带你出去，还有这里，所有良善之人。”
肖潇没接程旭的话，只是看着天花板，声音淡了下来。
“程旭，在濒死之际，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什么？”
“我参加了916绑架案，和我的老师一起。”
肖潇歪头，看着程旭：“虽然想起来的东西不多，但有一点我很清楚，x字母团队的火力很猛，而应红山，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陷阱，专案组全军覆没，为了保护我和导师离开，洛老师中了枪。”
所以，她的车祸，就有了解释。
不是因为她的导师跟她说了什么，而是，她本人就是916绑架案的幸存者。
那些人，为了灭口，所以有了那场车祸。
然而不曾想，她没有死，只是失去了那段记忆。
肖潇脸上有各种神情，程旭脸上也有各种神色。
过了会，程旭道：“我知道。”
听到程旭的那几个字，肖潇没有多少惊讶。
洛天海是他的老师，这些事，程旭多少应该都知道。
肖潇歪头，继续道：“当年，我跟着老师到了s市省厅，本来我们以为就是一个简单的绑架案，没想到，这个绑架案牵扯甚广，洛老师，也是受害者之一。”
“而后，我们发现了烟花的规律，跟着烟花，一路追到了a市应红山，行动的那天夜里，洛老师叫我别去，可我太想亲手把他们缉拿归案，于是，我央求导师带上我一起。”
“省厅的人应该都以为，也就是x计划的领导人是一个女人，可是那天晚上出现的，是一个男人，他们内部发生了内讧，也正是因为此，为我们的逃离制造了机会。”
“男人？”程旭的重点一下就到了肖潇的话里。
x档案封存在省厅，他没有见过，但是他听连城和当时的老法医提起过，x本人，是一名女性。
而且，在x档案里，记录的是，整个绑架案团伙全部被击毙。
没有继续追查这个案子的原因是，从那以后，国内再也不曾发生这种恶性的绑架案。
“他是假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就是黄雀，一个人设计了两拨人，警方和x团队的成员，因为，真正的x，从未现身。”
肖潇的话，猛烈的冲击着程旭的心。
乃至于他原本觉得很明朗的916绑架案，在此刻居然显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他看着肖潇，陷入了沉默。
肖潇也没有继续说上面的话题，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也在猜想819和916两个案子，还有如今的t字母，三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但现在能知道这件事的，已经死了。”
肖潇歪头，她微微抬手，指向夏迷心：“那群人叫她主子，哪怕她不是x，她也是x字母的成员之一。”
看着门口许少东背影，虽然知道自己说话一直都压低了声音，肖潇还是继续压低了一些声音：“我能告诉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小心许少东。”
程旭点了点头。
旁边，大概是做梦梦到了吃的，天落嘟囔了一句好吃。
肖潇收了要说的话，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妹妹，要是我死了，你帮我找一找我的妹妹，好好善待她，行吗？”
肖潇望着程旭，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凄凉神情。
t字母已经说过了，只有一个人能离开。
如果819贩毒案和916绑架案之间有关联。
那程旭与她，被选中的理由就有了。
程旭参加过819缉毒案。
而她参与了916绑架案。
他们两个人，都是t字母要除去的人。
但是，肖潇知道，哪怕t字母穷尽手段，程旭都是有能力出去的。
而她不同，她右手受伤，失血过多导致站起来都勉强。
活着就是拖累。
她并不想连累程旭。
几乎是想都不曾想，程旭立刻开口道：“我说过，我会带着你出去的，哪怕是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所以，要么一起出去，要么一起留在这里，在我这里，没有第三种可能。”
程旭的话很决绝。
没由来的，肖潇想到了那天夜里程旭说的话。
明明那天雨和风都那么大，她到现在，依然记得其中的每一个字。
如果没来应红山，她和程旭应该已经领证了。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你和我不同。”肖潇摇头，眼里亮起的，是一抹别样的光：“我已经没了牵挂，可你还没放下她，所以这一次，要换你，来成全我。”
这些日子，两个人都没有提起过蓝可心。
不管蓝可心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个人，都会永远活在程旭的心里。
她争不过，所以她选择放弃。
只是可惜，答应过程旭，会帮他找到蓝可心的。
肖潇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苦涩，再抬起时，已经是一片盈盈的笑意。
“这里不止一个是x的成员，找到他们，就能知道当年916绑架案中，x字母内讧的真相，或许，这个真相与蓝可心的失踪有关，这一次来的t，如果不是蓝可心，那就是蓝可心极为亲近之人，我知你会查清楚，但是，还是要先保全自己，至于我……别回头，往前走下去。”
肖潇笑了笑，话中是落寞，可语气却没有半分的悲伤。
“程旭，日子一天天过去，终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