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瑢借口皇子府正在修缮，跟着菊生搬回璞玉记。齐高宗既然不许他挂职御史台，他索性照顾菊生一段时日。于是，菊生感受了做小公主的无奈。清晨，崔瑢打了一盆热水，坐在床边，替菊生轻擦脸蛋，又投喂菊生一张樱桃毕罗、一盏洞庭碧螺。午休，崔瑢为菊生打起黄色缂丝凤栖梧桐图团扇，赶走蚊子。黄昏，崔瑢拉着菊生洗了鸳鸯浴，折腾得满屋子的暖雾。哎，崔公子，我有手有脚。菊生暗自吐槽道。然后，菊生挨了阿瑛一顿爆栗子。矫情个啥，老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咳咳，阿瑛可不承认，她有那么丁点妒忌菊生。“菊生，先听郭雨珊的结局还是慧安法师的结局？”
崔瑢问道。他刚刚替菊生梳了一个比较复杂的丛髻，别了大朵橙黄色长春花。菊生捧着青铜素面镜，瞧了几遍，欢喜不已。“慧安法师的结局吧。”
菊生笑呵呵。阿瑛估计，慧安法师施舍出去的湿婆圣水，不下百碗。那么，慧安法师的私生子也有百来个，可谓细思极恐。“慧安法师的本家寺庙豫山禅寺被查封。所有和慧安法师有利益相关的人物，皆获得意外死。至于慧安法师，以淫乱姚绩续弦郭雨珊、合谋毒害太子妃这两条大罪，喂了哑药，凌迟处死。”
崔瑢低声道。他没有告诉菊生，慧安法师与贵女的私生子，高达三百位。这些私生子，若是有出息，还能继续为宗族效力，否则也是意外死，包括他们的生母。所以，慧安法师即便死了也难抚平贵子的心头之恨。“这是他罪有应得的。”
菊生小声道，皱起眉头。“姚府遭到郭雨珊牵连，被抄家。马老夫人病逝，姚绩吞了鹤顶红。不过，姚绩写下遗书，恳求父皇保住姚子骞的功名，算是对叶二姨娘有个交代……”崔瑢淡淡一笑，忽然顿住，故意吊了菊生的胃口。果然，菊生抓着崔瑢的衣襟，水杏眸子骨碌碌转动。“大哥特意向大理寺讨要了郭雨珊，交给大嫂处置，大嫂又转交了母后，道是郭雨珊曾经孝敬过母后，本性没有坏得彻底，这个人情得卖。”
崔瑢轻声道，尔后再度停顿，瞅了瞅菊生快要着急死的小模样，不禁浅淡一笑，突然问道：“菊生，你想处置郭雨珊吗？”
“我怕我下不了狠手，还是交给太子妃娘娘吧。”
菊生叹道。“菊生，你下不了狠手，还有老子！给老子找个结实的棒槌，老子能够打郭雨珊到饱。”
阿瑛在一旁着急得直跺脚。“等等吧，很快就有郭雨珊的结局。”
崔瑢温柔一笑，俯下身子，捧着菊生的脸颊，吻了那被羞涩催开的红晕。然而，等菊生苏醒过来，只得崔瑢一句死了。我去，有什么结局是她菊生不可以知道的。阿瑛听后，摇头失笑。郭雨珊大概是被欧阳皇后做成人彘了。人彘是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任何人听了都会胆寒。剁掉手脚、挖出眼睛、铜注耳朵、割去舌头、剃尽眉发、削了鼻头，然后丢弃在臭气熏天的茅厕里边，任其死去。“崔公子，死法有很多种，我就差点被宫刑了，大概挨不住疼痛，也会死。”
菊生嘟囔道，垮着小脸。话音刚落，菊生被崔瑢封住唇瓣，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吻。阿瑛见状，悄悄退去，或许小白脸对菊生动了真心。只是，阿瑛始终不相信男人的感情，可以天长地久。“啧啧，白日淫宣。”
千面郎君待菊生被崔瑢折腾得昏昏睡去，才从房梁跳下，带出一片大红衣袂，笑意邪魅入骨。“什么时候过来的？”
崔瑢冷声道，眸光也瞬间阴冷下来。“放心，没看。阿瑢，你太投入了。”
千面郎君嗔道。语罢，崔瑢勾唇一笑，小山眉铺开黄泉路上的阴森气息，丹凤眼绽放曼珠沙华的阴狠本色，教千面郎君收敛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尔后，崔瑢负着双手，踱步到前边铺头，坐在靠背椅上。他感觉干渴，随手拈起青玉菊瓣纹带盖碗，抿了一口冰凉茶水，方清清冷冷地问道：“东宫如何？”
“阿瑢，你还是娶个县主吧，一般女人当真无法匹敌太子妃这心智。太子妃不过是将郭雨珊转交了蠢皇后处置。蠢皇后整出人彘，本来是表示对太子妃的怜惜，却被皇帝和太子解读出不同意味。皇帝暗自感到寒凉，唯恐百年之后蠢皇后将萧淑妃也整成人彘，急忙下了一道圣旨，给病秧五皇子划分了汴州封地，只待病秧五皇子成年。太子则是去了一趟芙蓉园，听完门客七嘴八舌的讨论后，自己琢磨出一套阴谋论，认为蠢皇后打从郭雨珊嫁入姚府开始，就一直筹谋着扳倒太子妃，换一个更加听话的儿媳妇。”
千面郎君笑道。“然后呢？”
崔瑢已经猜测到欧阳皇后的结局，随口问道。话音刚落，阿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概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爷，太子妃娘娘悬梁自尽了，幸亏被太子殿下发现得早，救了下来，人却只剩下半条命，总是低烧不断，说话迷迷糊糊。太医署召集所有太医会诊，得出一个不幸的结论，太子妃娘娘倘若撑不过今晚，大约是要准备身后事了。”
阿凡脱口而出，顺手去碰青玉菊瓣纹带盖碗，却被崔瑢拍打得手腕生疼，同时逗得千面郎君再次邪魅一笑。哎，爷自从有了菊生姑娘，生活都变得讲究了。换作从前，他都不知喝过多少次爷亲手煮的茶水。于是，崔瑢捎带了一枚岫岩碧玉平安扣，前往东宫，给太子妃压惊，恰巧瞥见太子握着太子妃的手，含情脉脉，声泪俱下。“玲珑，孤发毒誓，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妻子。你要是不能陪孤走到最后，孤就只能孤独终生。”
崔瑾沉声道。“瑾儿，你怎么能发这样的毒誓！你是太子，没了太子妃，就未必能够做得太子。”
欧阳皇后压低了嗓音，恼道。“母后，这是东宫，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崔瑾叹道。显然，崔瑾已经与欧阳皇后产生隔阂，不再愿意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