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梅峰,最深处。
没有一丝光亮的夹墙暗室中。
腹部微隆起的人影躺在一整块血玉打磨而成的美人榻上。
双腿被透骨钉穿透脚背钉在榻上两角,血肉与透骨钉长在了一块,稍微动一下都能带来足以令人咬舌自尽的剧烈刺痛。
蓬头垢面,脏乱的发丝下,一双眸子空洞到没有任何波动。
纤细到几乎只剩骨架粗细的手腕,套在美人榻两侧略显宽松的镣铐里,略显发白的指节紧紧捏着搭在身上的鲜红褥子。
被褥上用暗褐色的丝线绣着诡异的符号,细看之下,仿若活物在攀爬。
“这里面长老究竟藏着什么?”
“嘘,这里面的东西劝你还是不要好奇,据说是长老捉住的开启灵智的凶兽,会吃人的……”
“难怪这些天半夜,总是能听到凄厉的嚎叫声,简直瘆得慌……”
……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锈迹斑斑的铁链被折断,暗室中亮起一丝久违的光。
两个人影逆着光缓缓走近美人榻。
冰冷的手指拂开脏乱的发丝,被遮掩的女子面庞显露在打量猎物的眼神下,两双眸子中充满戏谑冷嘲的光芒。
“这模样倒是能看,尚且有资格孕育魔胎……”
指甲掀起的冷意顺着脸颊滑动。
轻柔的就像是把玩着珍贵的宝物,停留在瘦削的下巴尖,重重捏住,让苍白的肌理几乎瞬间泛红发紫。
饶是这样。
躺在那的女子却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改变,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就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下手轻点,这阴时阴月的胎炉可不好找……”另一个笼罩在漆黑袍子下的身影缓缓说着,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的沙哑。
捏着女子下巴的那人闻言,愤愤不平的甩开手,冷声道:“等血炼被的咒纹满了,她也就没了价值。怎么?心疼了?毕竟是服侍过你的人……”
“瞎说什么?”
随着一声冷喝,罩着的漆黑袍子被掀开。
狰狞的恶鬼面具下,一双暗红的眸子诡异又骇人,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卑贱之躯而已,孕育魔胎是她的荣幸。”
“知道就好……”另一个人冷笑讥讽道:“少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后果你是体会过的。”
“知道……”
红眸之人冷冷开口。
话音未落。
他抬手捏碎了另一人的肩骨,在对方吃痛且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沉冷说着:“别忘了,卑贱的人族你也是……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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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暗红色的血迹顺着红眸人的嘴角溢下。
捏着对方的手背布满一道道诡异黑纹,顺着手臂延伸到脸上,一片片黑色的鳞片也随之出现,他的手指也渐渐化作了兽爪模样。
“瞧瞧你这恶心样子,反噬滋味可好受?对你口中卑贱人族俯首称臣的样子,如何……”
原本被制衡的那人捂着被捏碎的肩膀转过身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讥笑道。
这红眼睛的恶心半魔,是无意间在拍卖会上所得,看他天赋不错,并且耐打抗造,皮糙肉厚的样子与书中写的魔物与人所生的异类怪物很像,这才带了回去。
起初他只会叽里呱啦的嘶吼着听不懂的话,半边身躯覆盖着骇人的古怪黑色鳞片,好在学习天赋很强,驯养了一段时间就能口吐人言,并且变化成寻常人无异的外形……
不过此子性子属实古怪又孤僻,难搞的很。
为防有外心,所以按照吩咐偷偷给他服用了对无间之人动手就会被反噬的丹药,并且反噬的强度会一次比一次强,直至内腑崩坏死亡。
反正也是怪物一个,皮糙肉厚的,只要魔胎计划得以成功,他即便是死了也不可惜,还能换来一个更厉害且更听话的……
红眼半魔阴冷的瞪着他,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渍,沉默半晌调整气息后,吭声说着:“血炼被的咒文要满了,我对你们还有用……”
他的语气很冷静,冷静的比冬夜穿单衣怀抱冰块睡在冰湖里还要冷。
不过落在另一个人耳中,却被认为是臣服。
只听那人笑的猖狂,往前走了两步,捏住红眼半魔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认清自己的身份最好,你的身份若是传扬出去,后果你知道的……”
“……”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
又有好几个黑色人影靠近暗室,手脚利落的放倒了巡逻的穹梅峰弟子,黄粱一梦宿醉半宿,找了个空房间塞进去,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黑暗之中。
全靠他们指尖偶尔闪过的细碎光芒传递着消息,悄无声息的摸进来,犹如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一般。
随着他们踏进暗室之中。
红眼半魔的眼神微微顿了顿,却并没有多言。
看似顺从的往床榻边让了让,瞧着血炼被上逐渐蔓延的咒文,忍不住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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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捂着肩膀的黑袍人突然回头,厉声冷喝道。
“弟,弟子是穹梅峰巡逻的弟子,无意打,打扰前辈清修……”
两个人影提着写有穹梅二字的灯笼,抖抖索索的从门外走进来,其中一个在最后几阶石阶的时候,一脚踩空,跌跌撞撞的摔下来。
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如此滑稽且怂的样子,让黑袍人忍俊不禁的嘲笑了几声,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嘴角,颈项边的寒意在提醒着他最好不要乱动。
“我只对这被褥有兴趣,若是阁下索要非它,我不想与你们动手。”红眸半魔扫了一眼旁边的动静,冷静开口,语气平淡的听不出喜怒。
“既然道不同,自便。”
玄六眼神转了转,笑嘻嘻的提着手中灯笼,竹竿调皮的在手指尖跳动,连带着灯笼中的烛火也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养不熟的白眼狼……”肩膀碎裂的那人见此情形,冷冷的啐了一句。
他刚要动手反抗。
就被一道火蛇从灯笼中窜出。
玄六笑眯眯的看着他,说着:“主子要活的,咱们打个商量,我届时给你个痛快,你此刻也别让我们难做,可好?”
随着他话音刚落,在他身后钳制他的人,恰到好处的收紧了力道,而肩膀碎裂的那黑袍人,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
“主子让我等传话。”
“阁下若是对被褥或者符文有兴趣,可随我们前去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