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此时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秦萧萧迅速抬眼张望周围的监控范围。
果然！
这里是一个监控死角。
整个研究所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回声，她不着痕迹地朝后面挪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等焦艳贞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意识，秦萧萧已经不在她伸手可以触碰到的位置。
她捏着针剂的右手随之紧了紧，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的人已经先开口了：“焦艳贞。”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声音清冽好听。
在空旷的环境中如同雪松一样，散发着孤傲高洁的光，让她心底的憎恨都随之怔怔。
秦萧萧明白像焦艳贞这种出身不好，但聪慧的人极易陷进情绪陷阱之中。
原生家庭参差不齐的教育质量往往会让他们背负上许多不该有的心理负累。
若是没有人伸手拉一把，常常会自我贬低而不自知，明明已经这么优秀了，却依旧会把自己想要得不到的东西，归咎到比不上的因素里。
她看向她的眼睛，一双棕褐色的瞳孔，很是美丽，如果她能够更加自信点——
“焦艳贞，没有人夸过你吗？”
被问话的人更懵了，眼底的暴风骤雨初歇，呆呆地望过来。
“你长得好看，又聪明，还待在别人这辈子可能都无法企及的位置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我贬损。”
被看穿的焦艳贞，脸上时刻完美的面具出现了丝丝裂缝，却还是固执地维持着先前故作的高傲。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她有点搞不清她的意图。
秦萧萧：“我只是想表达，你真的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人，即便我跟你在这个项目的接触并不多，但陆老他们一直都有在我们面前夸赞你突出的解决问题能力。”
“有些东西，其实拥不拥有看得不是背景，不是皮相，更不是能力，而是能否同频共振。这跟工作也是一样的。”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踏出国an的大门，还有更多的企业以高薪挖你。但你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份隐姓埋名的职业，不也代表它能够在某一方面跟你达到共鸣吗。”
焦艳贞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眼神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
她的确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口中的孩子，但这给她带来光环的同时，也让她陷进更深的沼泽中。
她最想要获得认同的人，却时常否认她打压她，觉得都是她命格不好，才让弟弟早夭。
父亲时常不着家，母亲酗酒度日，她自小就知道有些东西如果得不到那不如干脆毁掉。
对于父母亲的妄念也是如此。
弟弟死就死了，那种目光落不到她的身上，那也别想落在任何人身上。
他们要跟自己一样痛苦才好。
自卑敏感执拗狠辣，将她长久地困在自我围建的堡垒中，阴暗潮湿。
只有叶宸短暂地为她送来了一缕光，她想要让这光永久成为自己的专属，却发觉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而已。
无法正确归因，她只能把过错都扔到了秦萧萧身上。
而这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言辞恳切地跟她说着，“你非常优秀。”
平凡人的优秀在有些人的眼中会成为一根扎进眼里的刺，拔出来折断，是这根刺最好的下场。
那个承受着偌大流言蜚语，跟行为暴力的青春期，让她觉得优秀或许也是上天给她的惩罚罢了。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们这种生来就站在终点的人知道什么。”
焦艳贞从回忆中抽身，目光又恢复了起初的阴鸷。
但秦萧萧在距离拉开之后，已经透过不远处的玻璃反光看清楚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不是冷兵器就还行。
焦艳贞沉着脸不再说话，空气中莫名又冷上几分。
见她迈着步子上前，秦萧萧也没动，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她的下一个动作。
再往前走就要走到监控范围了，焦艳贞很聪明地停在离她一步的位置，右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朝她脖子扎去。
只是手到半空就被面前的人直接制住，紧接着一个转身，就将她的手背到了身后，动弹不得。
捏着她的手一个用劲，她握着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萧萧把她压在身侧的墙上，还是刚才那副神情没有变，只是沉声道：“你并不需要我的可怜，爱而不得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你太执着了。”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得到这一个选项。你要是今天对我做了什么，那你的前途，你的事业就完全将毁于一旦，你努力了这么久走到今天，就是想把自己毁掉吗？”
“你想没想过，即便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但你得珍惜你自己。”
见身前的人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伏在墙上，秦萧萧直接松开了手，迅速弯腰捡起了那管小针筒。
没有人跟她说过要爱自己的话，她向来是被人放弃的那一个。
她笃定多年的在此刻却有了隐隐崩塌之势。
秦萧萧没有心情跟她在这里周旋，将手上的东西处理干净之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不然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说完转身朝大门走去。
其实在上一次被她针对之后，她就已经查过她的背景。
原生家庭的过错，不应该让她承受这么多年的心理压力。
希望她能好好想明白吧。
叶宸没有在车里等她，而是站在所里的保安亭处，像在跟人闲话家常，周身都是慵懒的气息。
秦萧萧踩着地上的积雪，在身后留下一排整齐的脚印，朝他靠近。
主楼到院门有点距离，叶宸听到脚步声时，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秦萧萧见到他时，他另一侧的肩膀上已经落满了积雪，抬手帮他掸去，还不忘埋怨道：“这么冷在车里等就好了。”
跟门卫打完招呼后，叶宸牵着她上了车。
“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秦萧萧这才反应过来，在里面被焦艳贞耽搁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