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跑车的车速很低,虽然出自豪华跑车品牌,引擎却和所有玩具车一样中规中矩。
一旦操控有所偏移,车辆会被遥控控制自动摆正回道路上。
平时小孩旁边不会离人,也的确没有落水的机会。
不过宣朝歌想着两个崽总是跑来跑去,担心人力有所疏忽,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装,我叫人来装。”她说。
施隽深沉默片刻,只道:“知道了,我明天让人来。”
就算施家老宅对小孩也没这么小心翼翼的。
若不是施遂星的身体弱,这个年纪别说在湖里游泳,攀岩冬泳都是小事。
十分钟过得很快,时间一到,车辆便在佣人的操控下停了下来。
两个小孩从车上下来,施遂星似乎想起什么,又打开车门看车里,左看右看地在找东西。
宣月逐想起了自己的小卡,飞快跑到大人身边,期待地看着妈妈:“麻麻签到名了吗?”
宣朝歌瞥了施隽深一眼,温和地对女儿说:“明天再给囡囡找哦。”
“不在包里吗?”宣月逐眼巴巴地问。
施隽深的声音似有无奈,语调却很平:“给她吧。”
宣朝歌心想要不是你在早就给了,闻言没说什么,把包递给女儿自己找。
就算是影帝,也要承认别人的签名才能让女儿高兴。
宣朝歌见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女儿夸赞男明星,半晌只说出一句“下次带你去合影”,顿时忍了忍笑。
她走向儿子的方向,施遂星找完车里没找到,环顾四周,忽而跑到了湖边,那侧路灯稀疏,光线昏暗,令人预感不详。
宣朝歌的心一提,连施隽深也注意到了,目色霎时凌厉了几分。
佣人正在施遂星身边,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小孩的手臂,他才有些莫名地对上了众多关注他的视线。
尽管如此,他还是蹲下把玩具捡了起来,才抬起眼看向满眼担心的妈妈,顺理成章地张开手臂。
要抱。
宣朝歌有点气,但对着满脸不明所以的崽也不能发火,只得把他抱起来。
“星星会游泳吗?”她问道。
当然不会。
施遂星摇摇头,她摸了摸儿子的短发:“不会游泳就不要离湖边这么近了哦,妈妈会担心。”
施遂星恍然大悟,抱住了她的脖子,声音稚气又不好意思:“我很快学游泳了。”
又说:“没学会之前不去。”
宣朝歌温和地说“好”,剔透的桃花眼中却隐有不满,冷冷地看了施隽深一眼。
能掉东西在湖边,儿子平时一定是常在湖边玩。这也能放心?
施隽深自知理亏,把女儿抱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宣朝歌走上大门前的阶梯,听见后方传来平淡低沉的男声:“明天我让人把湖填了。”
宣月逐的声音有点好奇:“填湖要用很多土吗?为什么要填掉湖?”
她的小奶音语气遗憾:“我还没在上面划过船,弟弟也没有。”
施隽深随意道:“你妈妈不喜欢。”
“哦,好吧。”宣月逐乖乖地说,“那我和弟弟去别的湖划船可以吗?”
施隽深“嗯”了声,说:“可以。”
-
新年到来以前,剧组正式杀青,施隽深暂时带着儿子返回了y国。
辞旧迎新,施家对于陈旧仇怨的追究也告了一段落。
施家老宅的院落古香古色,依山傍水,占地辽阔。
一名老夫人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语重心长道:“族老自然是偏向你的,但你大哥毕竟早早成了婚,星星的命数又……”
施隽深皱了皱眉,语气淡了些许:“您不用和我说这些。”
“哪怕你找个姑娘结婚呢?我们这些长辈也不必再担心,”
施隽深难得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礼物送到了,我……”他站起身,还没告完辞,话便被老人打断了。
“这有什么难的?外边多少人喜欢你,那天我出门看见个小姑娘,屏保用的都是你的照片呢。”
“你稳定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才相信你心定了,担当得起施家,”
这是什么歪理。
施隽深险些气笑了,到底不能对老人不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好不容易应付完老人走出门,施隽深一路低气压,连随从都不敢说话。
他回到书房桌前,刚翻开一份文件,族里派遣的风水师又来求见。
旁人以为他不会见,他却见了。
大师拿着别墅的新照片,欲言又止:“三爷,那个湖填得真是……”
“不妥?”
“恐怕对外局有碍。”大师絮絮叨叨地解释起来,施隽深听了一会儿,找了个间隙打断道:“再改别的地方就是了。”
大师只能应承,他又朝候在一边的下属沉声命令道:“改完你拿新图纸给那边看看。”
下属也不问语焉不详的“那边”是哪,了然地称是。
大师一脸莫名,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能做主的是别人。
施家令人寻龙点穴圈的湖,说填就填了,似乎也不像三爷会做的事。
居然有人这样胆大妄为,能僭越过三爷?
交代完这句,施隽深半晌没说话,目光落在桌面的钢笔上,似乎若有所思。
“你也算命?”他问道。
“这自然,三爷要给谁算?”
“合婚。”
大师早对族内事务有所耳闻,小心翼翼地问:“您不是不让别人算。”
“算。”施隽深不耐道。
大师战战兢兢。
男人随手拿过桌上一张文件,看了眼,不算重要,便在空白处写了一串日期,扔到大师面前。
“合不合适。”
他问。
大师看了眼纸面上潦草的生辰,姑且从年纪看出了并非三爷本人。
施隽深表面上是问,一双眼黑沉沉的,分明没有让他说不合适的打算。
大师正打算问施隽深的八字,却又听他反悔道:“罢了,不用说了。”
“怎样和别人交代,你应该明白。”
边明义站在门边,看着风水师恍惚地走出来,一副被颠覆了认知的表情,颇同情地摇了摇头。
他早就发现了。
宣朝歌在外人眼里是典型的冷美人,在孩子面前温和,对旁人不假以辞色。
三爷向来专断独行,唯独对宣总不是听不进话,而是非要惹得人冷脸才肯妥协。
一般人不敢招惹宣总,就像其余人也不会敢对三爷颐指气使。
别人看着没什么,他这种跟随施隽深太久的人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就像回到了少年时,三爷那时还是三少爷,漫不经心地说要演戏,就真的去演了。
施隽深对诸事万般不上心,对于阴差阳错在意上了的,也只有靠近的姿态骗不了人。
门外还候着族老派来送资料的人,文件袋里不出意外都是国内适龄的名门闺秀。
边明义满眼意味深长,拍了拍那人的肩,神神秘秘道:“别白费劲了。”
三爷有人了。
但这话他还不敢说。
别人不一定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