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少爷还沉浸在嘴快了的挫败感中,殊不知自己成了预言家。
在场的大人已经默契地把这件事揭过了。
“施先生。”宣朝歌略有些歉意道,“月逐口无遮拦,给你添麻烦了。”
结束拍摄后宣朝歌解释过,宣月逐已经知道自己说了一点不该说的话,眼巴巴地看着施隽深。
施隽深了然,微摇头道:“小事,不用在意。”
旁人或许不清楚他不在意外界风评的原因,他身边受重用的人却或多或少明白。比起家族内竞争者给他泼的黑水,将私生子传闻坐实根本不算什么。
他从没否认过,只是众人的目光被真真假假的其他事蒙蔽,根本不相信没有证据的爆料。
然而施隽深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真正暴露于人前。
他看向儿子,女孩站在旁边,扬着脸看他,一双眼清澈又剔透,还有些不解。
施隽深注视着她,目光微动了动,神情不知为何放缓了些许,忽然道:“庄斌。”
庄斌早已认真地打量了宣月逐许久。
即便以再挑剔的标准来看,这个孩子也有一张非常适合电影的脸,据他所知,演技还颇具灵气。虽然不知道她父亲的模样如何,但只要按照宣朝歌的相貌继续成长,在家世背景的庇护下,现在已经可见她在演艺界不可限量的前程。
庄斌一直挂念着新片待定的角色,此时施隽深一叫他,他就明白了。
大老板也这样想。
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女孩子也是命好,小小年纪就有和影帝搭戏的机会送上门。
庄斌想起小演员角色与男主角的关系,无意间多看了宣月逐一眼,表情忽然怔了怔。
这……
施小少爷正和她站在一起,两个漂亮又年纪相仿的小孩有些相似也正常。
施家的眉眼有些薄情的意味,眼皮薄,形状狭长,女孩却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瞳仁圆润无害,与小少爷鲜明的差别便显现了出来。
不过宣月逐能隐约和影帝有些父女相,这也真是巧了。
宣朝歌看着施隽深与其他人的相处模式,心想这也够明显的。导演顺着有名气的演员多见,像这样当成上司供着的却寥寥无几。施隽深平时的作风估计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类型。
谁会觉得他只是个演员。
“这是庄斌,我下部戏的导演。”施隽深介绍完,微不可察地停顿片刻,“不知宣总认不认识?”
这是个寻常称呼,出自他口中却有了些屈尊的意味。
宣朝歌原本不知道,但在系统的提醒下,几乎没有迟疑便微笑道:“当然,在《海市蜃楼》上映前就久闻庄导的大名了。”
庄斌已经走上前来,和宣朝歌握手寒暄,满面笑意,丝毫不见传言中恃才自傲喜怒无常的性情。
宣月逐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大人你一言我一语,施遂星的眼睛却已经亮了,知道这个妹妹十有八九还能和他一起玩。
施隽深不放心他,向来会把他带到剧组附近。
“你会演戏吗?”
施遂星小声问宣月逐。
“演过好多啦,我很擅长的。”宣月逐哥俩好地搂着他肩膀,穿着公主裙,表情却像大佬一样自信。
施遂星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没忍住压低声音给她打预防针:“我爸爸很凶,经常会把人骂哭。”
宣月逐睁大眼:“啊?!”
“你别怕他。”施遂星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小声说,“我提前替他道歉吧。”
听说被骂哭过的都没几个能拍下去,他不想自己的朋友也这样。
宣月逐犹豫道:“我感觉他不凶耶。”
“不可能。”施遂星斩钉截铁地说,“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小孩说悄悄话的声音很低,又刻意躲到了角落里,以为没人听见。
事实上不该听见的人全听得一清二楚。
施隽深的经纪人八卦地偷听着,顺便瞟了一眼雇主的脸色。
果然无动于衷,演技极好。
导演和宣朝歌效率极高地交涉过试镜事宜以后,两个小孩终于迫不及待地溜向电梯,一起去吃宵夜。
宣朝歌也告了辞,跟上他们。
电梯带走了这层楼难得的喧闹,边明义侧过头问道:“你看好那个小女孩?”
“没多少戏份,谁演都差不多。”施隽深的语气浑然不在意。
边明义啧了声,心想你说的轻巧,这个角色要是放出去,多少人要争破头。
庄斌却也说:“这女孩是目前看来最好的。”
如果是平时,庄斌说不定多说几句,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卡在他心里,让他没心思大谈特谈其他事。
这层的套房是复式的设计,有多个卧室,书房会议室等配套设置也一应俱全。
三人走入会议室,门一关上,庄斌顿时没好气道:“施世元派了人来提注资,十亿!我一个文艺片拿来当纸烧都用不完!果然没说两句,那人张口就指了个人改剧本,还特地说要加几场爆破戏,什么玩意儿。”
施隽深一嗤,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黑沉的眸色无端发寒。
边明义跟随他多年,知道这位从进圈以来就是玩票,此时却也有些心惊。
剧组的开支向来是灰色地带,施世元有大笔不干净的资金在境外回不了国,施家名下那么多渠道他不用,偏偏要把施隽深也拉下水。
但他不该动剧本的主意。
许是出身显赫的缘故,施隽深自出演第一部影片以来便在剧组中拥有最高的决策权,当初那么多人迫于资本屈服,实则暗中看他的热闹,结果却是人心与票房永远站在施隽深那边。
别人韬光养晦要以庸碌无为作伪装,施隽深的蛰伏则是带着别人强加的污名风生水起,那位施二爷占尽上风,认为这位族弟甘做戏子,甚至妄图对他的东西指手画脚。
施隽深不是任人摆布的人,此时却也没更多的表示,连坐在主位上随意而轻松的姿势都没变动,凌厉的眼眸微垂,懒怠地道:“既然他一定要送,就拿着吧。”
庄斌不能违背施隽深的意思,欲言又止地应承了,神情隐约有些焦虑,面对这烫手山芋心里发憷。
边明义在心里摇了摇头,知道施隽深的意思绝对不是顺应施世元的本意。
那些对方强送来的资金,他们还想要洗白了还回去是不可能的。时至今日,施世元落到施隽深手里只有被黑吃黑这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