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的小屁孩?!”官差扯着嗓门,大声地吆喝,“快领回家去,惹恼了本大爷,小心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有人远远地诶了一声,应过那位怒火中烧的官差,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他匆匆忙忙地挤过人流,一把拉过龚小花的手,点头哈腰地笑着跟官差们说,这是我外甥女,头一回进城,不懂事,各位爷,脾气大度,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一位官差显然是认识这个老头儿,打趣地说,“姚老板,别怪我们没提醒你,祸从口出,教好你的外甥女。”
“这里不是乡下,不是什么事都能干,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知道么?”
“知道知道,小的在这里给各位爷赔个不是,”老头儿笑得满脸堆满了讨好的皱纹,“请诸位爷消消气,有空的话,欢迎诸位爷常来小店坐坐,小店虽然简陋,但绝不欺客,上好的凉茶,保证真材实料,随时准备给各位爷降火祛热。”
“得了吧,少在这里卖弄你那些破茶,谁爱喝谁喝,老子是铁定不喝,没事就快滚,”官差们呵呵地冷笑,“再多废话,老子就以妨碍公务之名,拘捕你这老东西回去尝尝我们局子的茶。”
“好好好,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老头儿还是点头哈腰地笑,拉过那个倔强的女孩,“诸位爷,您们请忙,小的就不耽误诸位爷了。”
“滚!”一位打得正是开怀的官差忽然抬起头,厌弃地朝着老头儿啐了一口浓痰。
老头儿陪着笑脸地用手抹去那一团黏在布衣上的分泌物,不再多言。
他的另一只手始终紧握着龚小花的手,持续不断地给予她紧迫的压力,警告她不要再讲话,似乎是在跟她说。
和这群人讲道理,还不如对牛弹琴,牛听到了歌声起码还是会甩甩尾巴附和你,而他们若是听到了道理,狭窄的脑子里不会有什么共鸣。
有的就只会是想着该怎么惩罚你。
这就好像你跟有些人说一句你好,他会假装听不见,但你跟他说一句我x你妈,他立马就会反应过来。
老头儿拉着龚小花开始往人多的地方走,脚步看似很平缓,但速度实则很快,他们匆匆忙忙地迈开了几个跨步,便已挤入川流不息的人潮当中。
在临近拐角的时候,龚小花回头往着那群恶棍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身穿一袭白袍的男人来到官差们的面前,跟那几个不耐烦的官差对话。
那几个官差的耐心似乎消耗殆尽,没说几句,忽然间就抡起棍子,气势汹汹地砸向那个白袍男子,可却没有命中。
男子的身法十分高超,仅仅一个侧闪便躲开了那一条沾血的木棍。
然后,男子开始反击,只用了一拳,轰在那位官差的腹部上,直接就将这个横行霸道的官差打飞到了旁边商铺的二楼。
滔滔不绝的人群因为这一记突兀的响声陡然静止了一刹,街道上的人们无不抬头,诧异地望着这不敢想象的一幕发生。
就连药铺的姚老头儿也顿住了,跟随着人们大同小异的目光,怔怔地望着那一个出现在楼房二层的洞口,不安地皱皱眉头。
可他到底没再过多停留,也不敢走回去看看,心急着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引火烧身,于是就继续拉着龚小花的手,赶紧往药铺那头走。
....
土匪们给的这身白袍穿起来还是很合身的,土匪们跟他说,这衣服可是好东西,是谭山来这儿上任之前,他们从那前城主大人的小儿子身上扒下来的。
林小路听了以后,愣了一下,问,你们土匪不是在山林里头营业的么,咋还能抢到城里头那些家伙的东西?
土匪一号就说,我们当然不敢进城,是那个公子非要出城,搁这湖边,和他的那些大户人家的朋友们举办什么海天盛筵。
十几个男的和好几十个女的,开头还好好的,这些人都在吟诗作对,叽叽咕咕地说上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就跟做法似的,做完了没多久,他们就开始脱衣服,光着屁股在草地抱着打滚。
这下,咱们这些弟兄们可算是看懂了,他们之前念念叨叨的东西,有可能不是诗,而是求子的咒语,念完那东西之后,再和女人睡觉,估计就有大机会怀上大胖儿子!
我们本来也没想招惹城里的这帮人的,但老家那边的人求子心切,我们考虑再三,觉得还是香火比较重要,所以,就一股脑地冲出去杀光了他们的护卫,把他们都绑了。
“那你们要到了求子咒语了么?”林小路说。
“嗯,其实那个咒语很简单,重点就只有四个字。”土匪一号点点头。
“哪四个字?”林小路又问。
“叫什么...”土匪一号思索着,“多人运动。”
....
才想起来,原来这件白袍是运动服,怪不得一下子没收住力气。
但林小路听土匪一号说,那一伙公子哥们不止有运动服,还有一种套在头上的运动套,好在他没有要那运动套,不然,这一拳恐怕能够直接轰穿那位官差的肚皮。
林小路呆呆地站在人头拥簇的街道上,仰起脸,呆呆地看着上方那堵被洞穿的墙壁,空悠悠的粉尘在空悠悠的黑暗中飘落。
没有惨叫,也没有多余的动静,灼热的温度里,弥散着死一样腐烂发酵的寂静。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是很克制地出拳了,但轰出的力量竟然还是造成如此大的威力。
也不知道这一拳之下,那个倒霉的官差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要是真的一拳打死了,那就头疼了...
他可是接受了土匪们交给他的任务,答应了代替他们去找那个谭山,跟他谈谈关于土匪们从良的诸多事宜。
但就目前这样的形势来看,他好像已经得罪了那个谭山了,土匪们委托他的任务也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
未免也太弱了吧,‘蓄意轰拳’都还没有蓄意呢。
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而他的这么一声轻柔的叹息,却在其他几位官差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浪。
他们当场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惨白。
这群欺软怕硬的懦夫们甚至忘记了继续殴打那个欠他们主子钱的男人,更没有要替那位生死不明的同僚报仇的念想。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子里只是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该往哪里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