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阳候,碰瓷失败了。
被抬走的时候,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绝对活得好好的。
至于他为什么吐血,为什么怎么叫都不醒,陈玄帆是一问三不知。
也可能是有隐疾吧?
反正他们家的公鸡,修为是远不如侯爷的,不至于把人打伤成这样。
至于他自己,那是根本就没动手。
如果是他和博阳候动手,也不该毫无动静。
来的这人不过是个县子,身上修为低微,陈玄帆说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踟蹰了片刻,见人转身走了想拦都不敢拦。
最后只得和赶来还未来得及痛哭的博阳候府之人,将博阳候抬上先回去了。
陈玄帆甩袖子走人了,倒不是怕被讹上。
他确定博阳候十天半个月的死不了。
积蓄满了月华精气的天山寒冰,服下之后,便能保人在精气耗尽之前神魂不散。
只要神魂不散,博阳侯在此之前吃下的丹药,就会持续散发药力。
所以,这老家伙才会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不过等身上的血气和神魂稳定下来,他就会醒来,一切就如往常。
然后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会耗费最后的精气神。
越是费神费力就死得越快。
最多能撑住半个月。
当然他是半月后再死,还是回去就死了,都和陈玄帆没多大关系。
之所以立刻就离开这,是担心再有人过来恶心他。
显然,后面出来的这个什么他连名号都记住的县子,是博阳候找来的。
他们俩是一套活。
前者碰瓷,后者配合。
可是这家伙看样子很生疏,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要是专业一点,就得一口咬定是陈玄帆干的,胡搅蛮缠,讲究的是一个谁声音大谁闹谁有理。
反正又没有凭据,博阳候也的确情况不明,干脆闹大了,能讹一点是一点。
何况他们想讹的,肯定不是钱财。
想到博阳候说的那些话,陈玄帆心里有个很荒谬的猜测,只是由于太过于荒谬,他有些不敢肯定。
于是准备会去找个聪明人问问。
“玄帆,你是担心,他们身后还有人?”霍山今日在驿馆之中,听了陈玄帆的话,便让几个兄弟出去打听一下博阳候,接着问陈玄帆道。
“他们身后不见得有人。”陈玄帆摆手道,“这两人要是能差遣厉害的人物,早就该来了。”
博阳候但凡能找到一个拿出手的人,也不会找后来的这个县子。
那一看就是个担当不起事情的闲人。
“那你是担心?”
“我担心,有人会跟他一样来讹我。”陈玄帆哼笑道,“天山寒冰虽然还剩下一些,但我可舍不得这么就送出去了。”
“……”
过了片刻,兄弟们回来,将打听到的博阳候的消息,说了一遍。
“闹了半天,这博阳候是个落魄权贵?”
不仅是落魄,而且是后继无人的处境。
儿子辈不行,孙子辈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博阳侯府只有他一个人顶着,他一死,三代之内没人能顶门立户。
怕是要彻底没落了。
所以,他得想办法。
而这时候无论置办下什么产业,没出息的儿孙都守不住的。
霍山不由地看向陈玄帆。
陈玄帆抹了抹鼻子,“……我听他说什么太子妃,太子有几个儿子,都是太子妃所生,就觉得奇怪,原来是想给未来的太子卖好?”
这也太扯淡了吧?
是人都怕死,都不想死。
寿命都已经所剩无多了,就更是要倍加珍惜。
如果不作死的话,博阳候还能活上一年半载。
但他现在却是要用自己的命,给后辈留一个,很可能用不上的香火情?
皇帝陛下现在活得好好的,太子继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太子继位当皇帝,最少也得干个十几二十年吧?
到时候,他的哪个儿子继位,那个孩子就算是如今太子妃所出的,他还能记得?
“便是他不记得,也可以设法找他亲近之人,让他想起来。”
霍山却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博阳候的这种做法,了然的叹息道,“于有些人而言,家族的延续重于一切。”
博阳候三代之内无可传之人,再下一代他就看不到了。
若是之后能有出彩的后辈人,便可借着这一桩旧事,攀上高枝。
陈玄帆这才算是听懂了。
所以,博阳候的碰瓷留下的只是一个,以后能拿出来说的由头。
博上位者一个好感。
事情能不能成有两个关键,儿孙里能不能出个有出息的,和未来的皇帝是不是如今的太子妃所出一脉。
反倒是这博阳候的命,只排在这些的后面。
“愚忠,不也是忠吗?”霍山一语道破了其中关窍。
博阳候再是落魄权贵,也还是个侯爵,他这条命还是能算得上是一个筹码的。
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也该给他后辈一个机会。
否则岂不是显得刻薄寡恩吗?
没有哪个帝王将相想落个这样的名头。
陈玄帆本来就觉得荒谬,现在觉得更荒谬了。
更荒谬之处就在于,霍山的态度好像是在说,这事,能成。
还真是……令人不解。
这其中的变数太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二三十年呀,大唐都可能亡了。
不过算了,这些和他都无关。
“看来我回来是对的。”陈玄帆不由得哼笑道,“若是博阳候成功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权贵也打着一样的主意。”
“不至于,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二。”霍山微微摇头说道。
博阳候这么做了,要是有人学他,那就是在拿皇家当傻子耍。
只会是惹祸上身。
博阳候以前受过重伤,旧伤复发,身上气血衰败,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若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这么干的。
而且这也给后辈一个解释的理由,那便是他伤重之下神智不清,只有一颗忠心,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其他人是学不了的。
可霍山说到这,突然皱了皱眉道:“等等。”
“嗯,怎么了?”陈玄帆问道。
“太巧了。”霍山抬头道,“玄帆,一个侯爵,尤其是年岁如此大的侯爵,眼见后辈不成器,该是要早做打算的。”
而他们甲字队才来长安多久?
查问东宫之事,也不过才几日而已。
苏家两个兄弟,被陈玄帆从黑市上带走,到今日还不到五天。
博阳候,是不是太病急乱投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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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起来,陈玄帆他们是相州来的,在长安城内也的确是没有根基底蕴。
拿他当碰死的那块石碑,是会少一些被暗中报复的可能。
毕竟外来之人,不是权贵出身,对那些阴私的手段,可能还不那么精通,也不好施展。
但是,这几日之内,就做下了赴死的决定,未免也太果敢了。
如此匆忙,将家中的后事都安排不妥当吧?
或是早已打算好了,只等一个合适的人选。
当陈玄帆出现后,他便立刻动手了?
那就更不对了。
后面配合的县子,可一点不像是早有预谋之下安排的人。
“定然是有些人,或是有些事,促使他不得不如此去做。”
这又正中博阳候的下怀,对方也许还给出了一些承诺。
于是,两方一拍即合。
霍山如此猜测道。
“可是,为何呢?”博阳候的目的好猜,但让他如此的人,也该有自己的目的才对。
“……山爷,这人死了,要下葬的吧?”陈玄帆却想到了一个可能。
要避开城门口的查验,躺在棺材里,显然是个好主意。
棺材中可以设下阵法,逃过查验。
只是普通百姓的棺材可不行,得是上好的棺椁,才能撑住阵法的布置。
要验证这猜测也简单。
如今博阳候没死,那今天说不定会有别的权贵,或者世家之人阳寿将近。
有人要急着出城。
……
两日后,长安城十里之外,一个权贵家族的祖坟墓地。
刚下葬封门的一处墓穴前,纸钱都还没有散尽。
坟墓却已经被人给掘开了。
一个身影从墓中爬了出来,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挥手将棺木盖回去,土也给重新封好。
然后就要离开。
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好歹也睡过一个棺材的,这就走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