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除了沿海靠水地区的人,内陆地区大多数人都以为蚝油里头是含有油的。
实际上里头并没有油,她说的是真正的蚝油,不是市面上那些瓶装调味品,嗯,那些瓶子里的蚝油有没有油她不清楚。
在这里感谢她身旁有一个厨师父亲的同桌岑思。
耗油这种调味料在南方十分流行,是厨房之中一样重要的存在,而在秦梨外公眼中,耗油这种调味料是万能的。
什么都什么菜都可以加蚝油,生菜焖蚝油,牛肉焖蚝油,反正万物皆可加蚝油,这玩意加入任何菜式都好吃。
而她此刻,似乎确实有原料做出耗油。
取出库房之中的河蚌干,原本湿润肥厚,鲜嫩弹牙的河蚌此刻已经被晒干成了一颗颗黄色的紧实蚌肉粒。
在一旁的人不解的眼神中,秦梨直接把仓库里满满一筐的河蚌肉扒拉去了四分之一。
然后寻了一口极大的黑陶缸,把干河蚌同井水放了进去,然后开始小火炖煮了起来。
这些已经晒干了的蚌肉因为脱水要煮制更久的时间,但是效果却大概不会出乎她的意料。
砖房之中,看着秦梨暴殄天物般把一大堆的蚌肉都拿出来煮制的行径,张季难得有些不满,感觉如此行径有些浪费了。
而周种却对秦梨口中的酱料有些好奇,大抵是老人对待孩子总是会多出几分纵容。
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蚝油的制作方法。
那是某天周五,她和与同桌一起放学,然后她就去了同桌家中玩耍,那时候同桌的父亲便在熬煮蚝油。
她在一旁看着就感觉新奇,岑父就是买了一大堆的蛤蜊,然后将肉全都煮了出来,用一口大铁锅在那儿煮蛤蜊肉。
她们下午到家时,分为厨师的岑父已经将那一个铁锅从早煮到晚,见到她们回来了,就把蛤蜊肉捞了起来。
然后在厨房拍了些蒜汁酱油,然后她就跟同桌就一边吃着那些蛤蜊肉,一边看岑父熬制蚝油。
蚝汁满满一锅熬制许久,等到蚝汁粘稠时,往里头倒入白糖,盐调味并延长保质期,生粉收汁粘稠,老抽上色,这蚝油便是做成了。
关于蚝油里头其实一滴油都没有的事情,也是她在那天之后知道的。
秦梨甚至清晰的记得当初因为看见岑父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她还总觉得岑父不喜欢自己不想同桌和她玩。
结果是因为岑父有一对兔牙,一笑起来便犹如兔八哥一般露出牙齿,故此不苟言笑。
秦家村内的人过着平静悠长的日子,而骑着马车准备前往长安的薛良,半路上却接到了一样族中事情,将其受处理完之后才架着马车前往长安。
待其抵达长安附近之后,身为大汉宰相的薛泽知晓此事之后,首要事情便是来见他这好侄儿。
不得不说,薛良于秦家村之中带来的那些技术,着实是价值不菲,特别是雪盐,直接给薛家带来了年入千万钱的收入。
而后传来的东西也是极其有用的,再听闻薛良与那农家的姐弟二人皆是关系紧密之后,他变更看好这侄子了。
原本是因着侄子容姿出众,再加之受宠的妹妹才格外看重的薛泽,如今更是将其放在了同亲子无二的程度。
有的人天生就引人瞩目,叫人一眼就看到他。
薛良便是如此,仅仅是立于人群之中,就犹如珍珠一般闪闪发光。
这并非是薛泽的错觉,遗传自母亲的透白肤色,欺霜赛雪的薛良站在一群皮肤偏黄的薛家男儿之中,确实是让人感觉感觉白得发光。
待到马车驶入长安城,等候已久的薛泽见着许久未见的侄儿自那马车之中落下。
终于不由得自心中发出了一句感叹:“良于外操劳奔波,可真是......额,叫舅父一时之间认不出了。”
薛泽一顿,然后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的侄儿。
而见着许久未见的舅父,薛良也不禁有些心生怀念,而后二人便于一辆马车之中同行,一路上促膝长谈,这才回到了家中。
而在薛家的大厅之中,一位美妇人却已是等候许久了。
那美妇人梳着妇人簪,黝黑油亮的长发之中别着一枚温润的明珠,耳边坠着圆圆的玉环,衬得那圆润丰盈的身姿顿时便显得生动了起来。
女子生得极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圆润且富有光泽的,身躯恍若是熟透了的白桃一般透着淡淡的粉,肌肤却又白净无瑕,恍若是深海之中圆润的珍珠一般。
这般美人便是薛良的母亲,亦是当今大汉丞相薛泽的妹妹薛容。
薛容自小就生得玲珑可爱,肤如白玉,和珍珠一般让人见之欢喜。
薛家将这一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这薛容自己也是孝顺至极,薛家夫妇一想到女儿将要出嫁,便担忧其饿了瘦了,在别人家被磋磨了受了委屈。
于是便干脆将其留在家中,直接选了一子入赘,然后就生下了薛良。
此时的美妇人在家中已然等得有些着急了,从满心欢喜的收到信报而后在屋中等待,时间流逝得愈快,那一颗思念亲儿的心便愈发的焦虑了起来。
等到外头的马车声到时,那美妇人终于没忍住起身,步伐欢快的朝着大门跑去。
而薛良也自然是见到了那奔赴而来的身影,那同他一般欺霜赛雪的肌肤,无疑便是他的母亲薛容。
见着母亲薛良也不禁向前走去,看着眼前人开口唤道:“阿母。”
看着久违的儿子薛良,薛容不禁湿了眼眶,而后上前抓住了儿子的手。
见着眼前依旧挺拔俊秀的儿子,泪眼朦胧的开口说道:“此去一别许久,我儿如今......”
说到这,看清了儿子面容的薛容忽然顿了顿,而后继续开口道:“竟是胖了许多。”
薛良?
薛良顿时一愣,而后看向一旁的舅父,薛泽见状也是也不禁点了点头。
于是薛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一路风尘仆仆,薛家的下人们开始忙活着为这位薛家小梁准备食膳,而薛良也是到了薛家室内的一处温泉之中沐浴,浸泡着身躯。
他看着同以往感觉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挺拔的身躯,不禁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仆从茅开口说道:“茅,我去到秦家村的这些时日,当真是胖了么?”
听闻这话的茅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原本的薛良其实也没有瘦到哪儿去,高大的骨骼挺拔而立,看着还是十分阳刚的一个人。
不过因着经常钻研学问,于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废寝忘食,这导致薛良虽然每日都有诸多的食物,可身体却一直没有胖到哪去,于还是还显得有些瘦。
薛泽对于侄子的体型并没有不满的地方,刘彻喜欢娇柔妩媚的男子,他认为侄子瘦一点会更让人怜惜,可惜侄子骨骼高大瘦了也身躯挺拔。
于是一直没有让刘彻看上,这让薛泽一度很是失望。
而这般较瘦的身躯,在去到秦家村,遇到那农家姐弟之后便改变了。
在秦家村姐弟二人平日里都是日食三餐,晨起时一餐,午时一餐,傍晚时又吃一餐。
连薛良都觉得这样的三餐十分的奢靡,可是等到薛良开始和姐弟二人一同用餐之后,一到饭点他便会准时的出现在餐桌前,而后享用每日的饭食。
不再会因为读书而放弃用餐,这日久之后,身躯自然是被填充了许多。
比起刚到秦家村时那较瘦的模样,如今的薛良即使板着脸,那如白玉一般温润的面庞,也不会叫人生出畏惧之心,仅仅是叫人感觉这人有些严肃罢了。
而除去用餐变多,薛良平日里又要帮忙去做些农活,还要上山下河追着姐弟二人跑。
此刻的身躯虽说没有没有到胖的程度,可比起原来的时候却还是有了极其鲜明的区别。
这种区别,他们这些平日里都陪伴在薛良身旁的仆从自然是一时之间不能发觉的。
可是十分熟悉薛良,虽许久未见却仍记在心中的薛母与薛泽自然是发现了的。
这让薛良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事实上他觉得这段时日在秦家村过得挺一般的。
平日里上山下山,总有做不完的事情等着他,还有惹人厌的两个小鬼日常要来叨扰他。
搞得他睡觉都不怎么安生,可他就这样在看似并不平静安稳的生活之中日渐发胖。
这自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一时之间叫他有些惊讶罢了。
带到沐浴完毕,薛良便去到了书房之中。
在那里,大汉丞相薛泽,也就是他的舅父正在里头等着他。
屋中一片漆黑,可等到薛泽打开一方盒子,却有荧光璀璨,看着那一枚于夜色之中光华温润的明珠,薛良不禁驻足端详。
见着侄儿走来,薛泽便招了招手,令其一同上前观看。
这枚明珠极为不凡,屋中并未点什么灯火,可一片漆黑之中。这明珠无光而亮,在室内透出莹莹的蓝绿光泽。点亮了整座书屋。
连薛良这样已然见过了不少珍奇的薛家小郎,也不由得心生赞叹。
而薛泽指着这一枚明珠,则开口说道:“此乃千年海蚌所生之明珠,藏于深海之中,这海蚌想来是几欲成精,故而欲食人。
采珠女入了深海之中,却难以脱身,其兄父不忍其受难于是同其它采蚌人拽拉,结果带着这庞然大物浮出水面。
采蚌女得以幸存,这大蚌脱水也就不成气候为人捕杀,这大蚌观之年岁已久,想来食了不少人命已然成精。
你看这明珠便是从那大蚌体内取出来的,光璀璨世间难得,也刚好,够你说那一个好故事。”
薛良点了点头,而后将这从舅舅手中拿来的明珠放到了一旁。
随后二人一同席地而坐,开始商议此次外出是否达成了所需的目标。
薛良这段时至未曾回到长安,便是在阳城处理一件事情,或者说,创造一件事。
传闻阳城县长,得一深海珍宝,珍爱至极,欲用机关将其珍藏收之。
而后听闻墨家机关之术十分了得,于是寻了一墨家弟子创在了一个机关匣子。
可是县长将珍宝放入了机关匣子之中,却又担心有人偷走了机关匣子让墨家弟子解开,于是直接将那墨家弟子杀了,这样这珍宝除了县长就无人能解。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县长还寻了一由头,将墨家弟子的家人锒铛入狱,准备运往郊外一同处死,以防墨家弟子把机关盒的打开方法告知家人。
于是阳城上下都知道了县长欲杀墨家弟子妻女的原因。
这一则消息一经传播开来,便瞬间在人群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举世罕见的珍宝,可以防御任何攻击,巧夺天工一般的墨家百宝盒。
贪婪暴虐嗜杀成性的县长,可怜无辜的墨家弟子家人,每样都是听着都是极为吸引它人的眼球,并且叫人兴奋的存在。
这就是说好一个故事的重要原因。
而一个好故事的细节,也要细致入微,比如这藏于机关盒里的珍宝,是真的存在的。
身为大汉最上位者之一的薛泽,自然是有着大汉贵族的矜持与智慧。
作为一个狩猎者,四处浪费财力物力搜寻猎物是最愚蠢的行为。
正确的打开方式是抛下鱼饵打窝,让鱼儿聚集在一处,这时才是最佳的捕获猎物的时机。
在收到侄儿的讯息,知晓水车一事,明白那农家弟子的需求时,薛泽仅仅是一瞬间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事情。
刚刚的阳城县长和墨家弟子为了世间珍宝的故事传到外界去,除去能刺激它人的心神,产生轩然大波。
还能犹如一张渔网一样,把隐藏在大汉之中的墨家弟子心神引动,被这个故事震动。
看一个小小的县长也敢为宝杀人,于是那些高傲避世的墨家弟子,也会因此怒火中烧,仿佛鱼儿一样游向阳城,释放自身的怒火。
一个两个的墨家弟子,那像什么样子。
那农家姐弟既然开口了,他这大汉丞相就来一笔大的,既要捞鱼,便将其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