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问题是让竹竹觉得很难以回答吗？
他想了想，从一开始知道自己重生了的时候，他其实也不敢相信，更觉得这件事没法对别人开口，若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就算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
而竹竹此刻，或许就处于跟他类似的无可奈何中，毕竟他也是因为自己是重生的，才会猜测竹竹是不是可能也是重生的人。
慕容明珏不舍得让孙明竹为难，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竹竹，你能跟我说实话吗，你愿意跟我说实话吗？你……是不是也重生了，所以你会知道上一辈子发生过的事情？”慕容明珏问道，他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在问完以后，认真的看着孙明竹的脸。
孙明竹再次震惊，她同样想不到，慕容明珏会这样说。
重生，这几乎等同于怪力乱神的事情，慕容明珏居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这个也字，相当微妙。
慕容明珏这就是承认了他自己重生，在孙明竹什么都没有试探过的情况下，他居然就这样说出来了，这是孙明竹震撼的根本原因。
是重生吗？不是。
孙明竹的情况，远比重生要复杂得多，她觉得慕容明珏能接受重生，或许是因为他自己重生了，可她的情况，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在对方如此坦诚的情况下，孙明竹其实不太愿意隐瞒慕容明珏，但若是要仔细说，她能说得清楚吗？或者说，慕容明珏能理解她这样的情况吗？
“竹竹，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慕容明珏问道。
其实已经不需要说太多了，从孙明竹的反应，慕容明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否则一般人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应该是询问什么叫做重生，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些，更无法理解，而竹竹却没有任何疑问，只有纠结。
这种纠结，慕容明珏只能理解为，是竹竹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说。
他都先开诚布公到这个份上了，竹竹还是无法全然信任他么？
这一刻，慕容明珏说不上是失望更多，还是伤心难过更多。
孙明竹转过头看向慕容明珏，借着内殿微弱的烛光，她依然清晰的看到了慕容明珏脸上的失望，他垂着头，似乎觉得很伤心……
换位思考，要是她孙明竹主动跟一个人开口说出这么大的秘密，而对方依然无法回应给她信任，她应该也会觉得很难受。
“我没不愿意告诉你。”孙明竹皱着眉说道，她语气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希望氛围能别这么沉重，继续道，“对，你说得没错，我也是重生，跟你一样。”
倒不是她非要隐瞒慕容明珏，只是在这片刻间，她觉得这样的“敷衍”未必算是一种欺骗，仅仅是为了避免要去解释她自己复杂的状况，反正承认重生跟承认穿越，在孙明竹看来，其实都一样是对对方交底了。
慕容明珏瞬间开心了起来，竹竹的信任，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原来是真的！竹竹，原来你也是——”
说着，慕容明珏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本应是极度喜悦的时刻，可慕容明珏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敏锐的抓住了那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不对，不对，不应该是重生……
所谓重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明珏已经暗自琢磨过了许久，以他自身经历来说，就等同于是带着上一辈子的经历重新再活一次，说得通俗易懂，就是投胎之前没喝孟婆汤。
重点在于，必须得是上一辈子经历过的回忆，若是没有经历过，那就不应该知道，更不应该有记忆。
竹竹如果也是重生的话，根据他的记忆，上一辈子的竹竹应该是在流放途中去世的。
流放途中……
这是最晚期限，简而言之，竹竹应该拥有的记忆，是仅限于流放途中她去世之前的一切记忆，而发生在那之后的事情，竹竹不可能会知道。
即便是重生，也不应该知道。
在慕容明珏离开战王府的时候，那就是他和孙明竹之间的最后一面，之后直到孙明竹去世，慕容明珏都没和她见过面，而他不行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只有他自己直到，就算他家竹竹是重生，也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才对！
从时间先后上来说，孙明竹人都凉了，她打哪儿去知道他不行的事情？
所以，重生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那么竹竹先前的沉默和纠结，到底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重生这件事，还是根本就不是重生，她只是没有想好该如何欺骗自己？
这一刻，慕容明珏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着孙明竹，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这个女人——这个给他生儿育女的女人，真的还是那个孙明竹吗？
慕容明珏后背发凉。
“不对。”慕容明珏的声音冷了下来，他离开凳子，快步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孙明竹，眼神冷静又带着防备，极富压迫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孙明竹：“……”
果然还是“敷衍”不过去么？
慕容明珏不是傻子，当他察觉有异，知道整件事无法合乎逻辑的解释下来之后，便开始防备起了孙明竹，不，或者这根本就不是孙明竹。
至此，孙明竹确认自己是隐瞒不住了，而且面对如此严肃的话题，以及紧绷的慕容明珏，她觉得自己还这样躺在床上，似乎有点过于悠闲了，不太利于沟通，于是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找了件薄衫给自己披上。
孙明竹的每个动作，都落在了慕容明珏眼里，他没有阻拦，观察着她。
“我就是孙明竹，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孙明竹。”孙明竹说道，这话跟绕口令似的，说完她自己都笑了，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慕容明珏：“……”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吗？
孙明竹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够严肃了，尤其是跟慕容明珏一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心里觉得愈发好笑，可硬是忍住了没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