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一百零四深夜报社三
居士猥琐地趴在一个碟子底下,巨大的碟沿如加长的房檐,将他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他是对抗模式的老司机了,游戏开局没多久就摸清了厨房棋盘的重心杀掉能和自己组合成菜的食材。
身为“菌菇”的居士没有去计量菜谱上哪些菜是他的组合,他无比迅速地定下了本次游戏的行动基调苟。
能避战就避战,不能避战就创造条件避战,安心在角落做个咸鱼玩家,佛系到天明。居士自我开解这种非擂台、混战式的对抗模式,能赢的玩家通常不是能打,而是能苟。
然而还是好慌啊妈妈
虽然居士努力将自己的行动定义为战术性的“苟”,但事实上他是吓破胆的“怂”。
居士的专属设定牌是“梅花10肖像画”,它的其中一个效果是10概率抽象画出当前棋盘最危险的对象,每个棋盘可以用一次。居士习惯性地每个棋盘都使用一下该效果,这次他运气不错,肖像画击中那10的概率生效了,全白的画布上开始勾勒轮廓,然后漆上颜色。
居士本以为会在肖像画上看到厨师,然而入眼的并不是厨师的白色高帽,而是黑色的兜帽
肖像画上,黑色的兜帽为惨白的骷髅头打下阴影,它穿着一身黑斗篷,手挽一把巨大的镰刀,形象强烈得每个看到它的人都能意识到它的身份。
死死死死神
居士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第一反应是自杀下线遁这不是夸张,换任何一个玩家站在居士的处境,他们也会兴起同样的念头宁可自杀,也不想面对“死神”。
因为“死神”是个公认的疯子。
那个疯子喜欢杀人。其他玩家杀人是为了胜利、为了设定牌,“死神”杀人纯粹是为虐而杀。无论哪个模式,无论队友敌人,只要进入“死神”视野的玩家,基本都是被虐待致死的下场。他虐杀了太多太多的人,以至于他在获得“死神”牌铭之前,就已经背上了“死神”的称号。
不是没有人想要除掉“死神”,然而“死神”能够虐杀这么多人,他的实力母庸质疑。最重要的是,那个疯子连自己的虐杀也享受,哪怕有人联合杀死他,留下心理阴影的也只会是对方。
面对这样一个连牌铭都泛着血味的疯子,所有玩家都会先怂为敬。居士也不例外,原本还想在厨房棋盘大干一场的他怂得一批,满脑子只剩下“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玩这个有死神在的棋盘”
想到在棋盘前调到25的痛觉,居士安心了一点点,再想了想厨房棋盘的设定和衍生的规则,居士放下了准备自杀的手。
单人匹配的对抗棋盘人数一般不会超过二十人,二十人要组成三十六道菜,肯定是“一对多”组合。例如a和b组成一道菜,a和c组成一道菜,b杀死了a,c就相当于少了一个要解决的目标。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出现对手全被其他人解决的躺赢情况。
一般来说系统会对此调整好组合,而且玩家通常也不会去杀和通关无关的对象。但现在不同了,“死神”已加入厨房棋盘豪华套餐要知道那一位可是无差别杀人的疯子,他肯定不管对方是不是通关目标,只要看见了就是一个屠字。
这样一来,只要他把自己藏好,“死神”说不定将他的对手全部解决了呢。居士美好地妄想着,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正好是“死神”的通关目标之一,不过只要能苟到后期,哪怕最终对上“死神”后自杀,通关评价肯定也会上去。
于是居士愉快地成为一只老苟,他的运气不错,开局遇到一次餐盘,开出来的道具是地图。上面粗糙地勾画出整个厨房布局,还标注了几个餐盘点。
居士的目光直接略过那些餐盘点,在地图上找起适合躲藏的地方,很快就定下了碗架区。这里摆满了层层叠叠的瓷碗和碟盘,视野被切割得十分厉害,旁边还有一个大如湖泊的洗碗池,里面堆满了雪白的泡沫。
居士找了个最适合观望的隐秘角落,当起了伏地魔。他遗憾地想,如果肖像画可以画出“死神”的真颜就好了。
由于“死神”的赫赫凶名,不少玩家一看到身边的同伴敌人是“死神”就选择自杀。这样几次后,“死神”也改变策略了,杀一个棋盘换一个形象,成为“角色扮演”最防不胜防的人祸。居士的肖像画只能画出危险对象的抽象概念,比如在颠沛鬼屋使用肖像画,画布上会出现破碎的人形墨玉来暗示苏子规。目前肖像画上的持镰骷髅也是“死神”的一个概念化形象,居士根本不知道“死神”在这个棋盘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相貌,厨房里的每一个玩家都有可能是“死神”。因此,哪怕一个白发青年全身破绽地待在他眼下久许,居士也没有勇气去偷袭,生怕遭遇“防不胜防”。
居士又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白发青年,心中的怀疑越发蔓延。
那个戴黑帽子的白发青年真的古怪,他大约是在居士藏好的十分钟后来的,径直走进了满是泡沫的洗碗池。那里居士之前考察过,虽然泡沫的遮挡性很好,但就是太好了,以至于完全接受不了外界信息,因此居士没有将其当成隐藏地。白发青年大约也感觉一样,在里面待了一阵子就出来了,然后就开始他奇怪的表演或快或慢地前后左右翻腾,时不时向空气攻击一下,就像是、就像是
居士偷窥了近四个小时,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就像是一个婴儿,在蹒跚着学习走路。
居士推测白发青年可能是获得了一张新设定牌,正在适应和练习。眼看着白发青年的动作渐渐褪去青涩,居士压下蠢蠢欲动的偷袭欲望,他因为知道“死神”所以不敢出手,其他人可没那么多顾忌了。
居士望向西北方,倒扣的瓷碗后边走出一位美艳的护士玩家,她边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敌意,边向白发青年靠近。
“这位小帅哥,我们互报一下身份吧,如果我们不能组合成菜,我们可以合作哦。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啦,我是豆腐,不信的话可以来闻闻”
见白发青年看过来,护士有意挺了挺非常“豆腐”的胸部,以吸引对方更多的注意力。而在白发青年身后,一名肌肉虬结的狂战士突然跃出,如一辆失控的卡车疯狂地撞向白发青年。
显然在遇上白发青年之前,护士已经和狂战士合作了。居士讶异地看着那名狂战士“十字军”的蛮他知道那是“十字军”工作室的新秀,虽然脾气暴躁加上好色,近战却不错,最拿手的是“野蛮冲撞”。
“十字军”的新秀加上二打一,也难怪他们敢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遇人就杀。居士同情地看向白发青年,如果那人不是“死神”,恐怕凶多吉少了。
嘭
白发青年被蛮撞飞了出去,如一只破败的风筝摔在地上。
还真是个弱鸡。居士遗憾地惋惜,早知道他就亲自上了,还在这里趴了四小时。
然后居士就看见了蛮露出古怪的表情,那名狂战士疑惑地看向从地上爬起的白发青年,顿了顿才大步上前继续攻击。
有什么问题吗
居士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画面,渐渐毛骨悚然了。他刚刚看到蛮撞上去了,白发青年摔倒了,理所当然地认为白发青年中了蛮的“野蛮冲撞\"。但现在一回想,刚刚的过程好像、似乎少了最关键的“相撞”
居士倒吸一口气,白发青年纯粹是没站稳摔倒了,他躲过了蛮的“野蛮冲撞”
“野蛮冲撞”之所以是蛮的出名技,一是攻击力高,二是难以躲避。居士心中兴起惊涛骇浪,他呆愣地看向场中,眼睛都直了。
我屮艸芔茻,那个蛮居然被压制了
蛮是典型的黑桃近战,虽然看起来粗狂大意,细节技巧却把握得相当好,然而就是这样的蛮,在近战上却被压制了。白发青年的动作不多,用的也是普通攻击,却有着极其可怕的“准”准到什么地步呢,看现在蛮已经放弃使用技能就知道,除了一开始,后面的技能一用就会被打断
我的妈呀居士三观都崩裂了,那可是近战技能啊有些前置只有05秒的近战技能啊
护士也在旁边想要帮忙,然而她有帮忙的心,却没帮忙的操作。“角色扮演”的技能都是需要玩家自己去锁定位置,加上组队只能在个人空间进行,棋盘里的组队只是一种口头约定,护士和蛮没有真正组队,所以也不存在伤害豁免和技能隔离。护士显然是一个惯于抱大腿的菜鸟,在白发青年的走位下,她的攻击大部分都落在蛮身上,她的治疗基本都被白发青年笑纳了。气得蛮对护士大吼“滚一边去”
护士委屈地退下了。没了护士的“助攻”,蛮用普攻和白发青年无脑换血,仗着自己攻高血厚硬是将白发青年的黑桃s磨到了底。
看到白发青年消失在空气中,在场的三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愣消失
不应该是心灵崩坏吗
然后,三人就看到洗碗池的泡沫里又跳出一名同样的白发青年
蛮a居士a护士
居士身同体感蛮的懵逼心情,他看出蛮用了“观察”技能,这技能虽然可以远距离看到对象的s条,却不像“侦查”那样可以显示对象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因此导致他们好不容易打死敌人,才发现打的是一个假人。
简直绝望。
“藏头藏尾的鼠辈”
蛮的心态显然比居士要好,知道真凶可能藏在洗碗池里,他怒骂一声,绕过二号白发青年直接冲进泡沫中。
居士伸长脖子,恨不得自己有个透视技能看进泡沫里。洗碗池的泡沫只在蛮冲进去那下颤了颤,然后就没了动静,它们太厚太绵了,将里面的战斗盖得严严实实。居士只能看到二号白发青年像是失去了控制,如没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乱跑。
居士抓心挠肝地等了一阵,突然看到刚刚走出来的白发青年在原地塌肩垂头,像坏掉一样不动了。他精神一振难道蛮赢了
然后,居士听到那位“十字军”的新秀,发出了像是遭遇怪物般的绝望惨叫。
“快走”
护士表情一片空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过了片刻才突然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向外逃去,却看到刚刚像是坏死一样的白发青年,挡在了她的前方
一个熟悉得近梦魇的白发青年轻松地从泡沫中走出来,捡起了护士尸体上的白色西洋棋和一张纸。
同样相貌的白发青年站在他身边,犹如最忠诚的骑士,消灭一切威胁。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居士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缩回碟子底下,怂成一颗球。泡沫中的蛮显然已经化成泡沫了,最后那个护士为了活下去,甚至带“球”撞人,表示愿意被白发青年“为所欲为”然后死得格外凄惨。
一想到他刚刚还试图“捡漏”,居士就瑟瑟发抖。
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居士抱着怂怂的自己,想要将自己的气味按下去。游戏时间已经过了4个多小时,在设定1的作用下,他身上的味道已经是那种靠近就能闻到、和香水差不多的程度了。
就在此时,厨房响起了长长的按铃声“叮叮叮”
和之前食材死亡的按铃声不同,这次按铃声连响三下,厨房门口的平板上刷出了一条新信息。
厨师烹饪中
居士猛地一个激灵,一个人形轮廓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人所在的位置。与此同时,居士身上的“菌菇”香味,犹如落进火星子的炸药,猝然爆发
设定5你在厨师烹饪与你有关的食材时,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居士在自己浓烈的气味里完全惊呆了,他的脑袋像是卡顿的机器一点一点抬起,直至对上白发青年黑不见底的双眼。
那个白头发的怪物蹲在地上,向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