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宁宁完全没有即将嫁为人妻的兴奋,她只有越来越重的焦虑感。 “你说什么?”
她皱起眉头,“这信是给谁的?”
门口站着隔壁邻居,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人,她将手里的信递给宁宁,面带歉意的说:“信是我孙子帮我收的,估计是不小心拿错了,把燕晴的信也一起拿过来了,既然是她的信,放我这里总不大好吧,你看……” 寄给死人的信,如果宁宁不收,估计她转身就会给丢掉。 “好吧。”
宁宁伸手接过,“回头我转交给她父母。”
“好好,谢谢,谢谢。”
邻居松了口气,总算甩掉了烫手山芋。 待邻居走后,宁宁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真奇怪,居然不是很久以前的信,寄信时间是五天前,这个时候燕晴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开了啊,是谁在给死人寄信? 她将信打开,愣了愣,里面不但有信,似乎还夹着一件礼物,那个礼物是……没等她把东西拿出来看清楚,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夺走了她手里的信。 宁宁转过头,看见裴玄低头看了眼信,然后非常自然的将信收了起来,转头对她笑:“怎么还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我们出去看婚纱。”
今天是两个人一起挑选婚纱的日子,中式跟西式的婚纱面前,宁宁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选择中式,倒不是说她更喜欢红盖头闹洞房,仅仅只是不想打扮的跟相框里的燕晴一样…… “两件都要了。”
裴玄却把两套都买了下来,笑着说,“我想看见穿凤冠霞帔的你,也想看见穿婚纱的你。”
付钱的是大爷,两套礼服都买了下来,中式倒还好,西式婚纱贴身,宁宁现在这具身体太胖了穿不下,所以店里给她提供了修改服务,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情,前前后后一共花掉一个月,才把一件婚纱改的宛如量身定做。 “真好看。”
看见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宁宁,裴玄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宁宁笑着朝他走来,路上脚步略略停顿了一下,因为觉得腰部有点痒,似乎是婚纱里夹着什么东西,也许是标签?她没太过在意,对面的裴玄则爽快的付了修改婚纱的钱,然后笑眯眯跟她说:“今天就穿这个回去?”
宁宁翻了个白眼:“那怎么可能?”
她去试衣间把婚纱换下,当衣服剥到腰间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看着婚纱侧腰部分贴着的那样东西。 “这是什么啊?”
店员似乎也没想到婚纱里会有东西,正要摘下来丢掉,但被宁宁抬手拦住了。 “没事,这是我的东西。”
宁宁将那个东西扯下来,小心收好,想了想,转头嘱咐了店员一句,“这是我要给我先生的惊喜,你不要说出去。”
店员善解人意的笑道:“好。”
她果然守口如瓶,没让在外面等待的裴玄知道这事。宁宁神色如常的走出试衣间,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将装着婚纱的箱子放在后车座,两人一起进了前车座,车子发动,朝小别墅的方向驶去,还没开几分钟,就撞上了一辆风驰电掣的自行车,自行车歪倒一边,上面的人也跌了下来,两人急忙下车去看,见人没受伤,都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裴玄拉对方起来,充满歉意的说,“你车子多少钱买的,我赔你一辆吧。”
“没事没事。”
那人老实憨厚,并没趁机讹一把,只是为难的看了看地上的报纸。 他是个收旧报纸的,自行车虽然没事,但是自行车上捆放的报纸却遭了殃,其中一半掉下来了,被压在裴玄的车轮底下,又恰逢今天下了雨,地上报纸上泥泞一片。 “这些报纸多少钱。”
裴玄马上掏出钱包,“我都买了。”
收报人喜出望外,给他报了个价,完了以后还弯腰帮他把还算干净的报纸收拾起来,嘴里说:“这些还能用,拿回去擦擦玻璃啊什么的都行……” 他也不光是收旧报纸,地上除了报纸,还有几本旧书,旧练习册,甚至几张……旧票。 宁宁向前走了一步,可裴玄的速度比她更快。 “我来帮你吧。”
他俯身帮收报人捡地上的旧书旧报,宁宁看见他将那几张票抓起来塞自己口袋里了。 “都沾泥了,你也不怕弄脏衣服?”
她走过去,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嗔怪道,“反正洗衣服的是我,你不心疼是吧?”
裴玄立刻抓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可是个要当新新好丈夫的人,怎么能让你洗衣服?当然是我洗。”
说完,还把她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亲。 “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收报人羡慕的看着。 感情好?你认真的吗? 裴玄:“呵呵呵呵……” 宁宁:“呵呵呵呵……” 两人回到家里,谁也没有理会后车厢的那些旧报纸跟旧书,宁宁抱着自己的婚纱盒子,笑:“我还想再试一下。”
“都试一天了,你累不累?”
裴玄无奈的按着太阳穴。 “不累,没有女人会觉得试衣服累的。”
宁宁回答。 “好吧。”
裴玄耸耸肩,“早点试完,然后做饭给我吃吧,我饿的不行了。”
“好的。”
宁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回头做你最喜欢吃的山药汤。”
两边车门打开,两人分别从两侧走下来,脚步轻快,谈天说笑,仿佛郊游回来,等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双双收敛起脸上的虚伪笑容。 裴玄反锁房门,然后大步流星走向书桌,将口袋里的那几张票掏出来丢上面,皱巴巴的还沾着泥,卖相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他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抽屉里面躺着一封信,是之前别人寄给燕晴的那封信。 信封里面没有信笺,信笺早就被他给丢了。 裴玄从桌上那堆票里挑出一张,擦干净之后,慢慢塞进信封,跟信封里另外一张票放在一起。 之后,他将信封放回去,关上抽屉,重新上锁,回手一扫,将桌上剩下的那堆没用的票扫落垃圾桶中。 另一边,宁宁也同样反锁房门,将手里的箱子丢在地上,拆开以后,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摸出先前贴在婚纱内侧的那样东西—— 一张人生电影院的门票。 “还真的是……”宁宁将票反复看了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着手指头喃喃,“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她的认识里,人生电影院的门票是非常难得到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买,去谁哪里买。 可在这连续一个月里,人生电影票的门票却不断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一次,而是连续三次。 “第一次藏信封里,第二次藏婚纱里,第三次藏旧报纸里……”宁宁看着手里的票,质问它,“为什么这么迫切?为什么这么主动?这个房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裴玄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吸引你过来?”
票不会答她。 裴玄更不会回答她。 宁宁感到十分的焦虑,她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的窗户边,就差一点点线索,就差一点点她就能捅破真相的窗户纸。 这至关重要的线索在哪呢? 咚咚咚,门被敲响,裴玄在外面问:“怎么把门给锁了,需要我给你拉背后的拉链么?”
宁宁急忙将手里的门票贴身藏好,然后堆起一个笑脸,走过去开门道:“不用,你还是帮我洗菜吧。”
裴玄马上做了个头疼的表情:“能当我没来过吗?”
“不能!”
宁宁抱着他的胳膊去了厨房。 两人在厨房里洗菜做饭,郎情妾意的样子倒映在窗户上,全没料到有一个人正透过窗户注视着他们。 等到宁宁吃完饭,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那个人才猛然扑过来。 宁宁吓了一跳,问:“你干什么?”
“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披头散发,两眼发红,李萍萍现在的样子就像个亡命徒,“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宁宁拼命掰开她的手指。 “你说过了,只要我求你的,你就会跟他提分手!”
李萍萍扼住她的脖子说,“你骗了我!你就快跟他结婚了!你们连婚纱都买好了!”
她到底在房子边上转悠了多久,连她买好婚纱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在干什么?”
裴玄的声音从旁传来,似乎是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打开门走了出来,远远喊道,“放开她。”
宁宁感到心寒,他虽然脸上焦急,脚上可一点也不焦急,用出门拿报纸的速度朝她慢慢走来。 但李萍萍却被他的表面唬住了,又似乎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于是松开手,转身跑了。 “咳咳,咳咳。”
宁宁摸着脖子不停咳嗽。 “没事吧。”
裴玄这时才珊珊来此,趁她一个不注意,将她打横抱起,一路从门外抱回自己的卧室,将人放在床上,又温柔又怜惜的看着她,“这家伙太过分了……在这等我。”
这时候他的动作又快了起来,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冲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一个熟鸡蛋,放在宁宁脖子上的淤青处滚动,嘴里说:“方子虽然老,不过挺有用,我小时候摔青了紫了,我妈就这么给我消淤,别动别动,你坐着,我来就好。”
他这样小心翼翼,珍而重之,跟先前在外面的无动于衷完全不同。 一门之隔,为何他的变化这么大? 宁宁忽然回过头,看着身后挂着的那副巨大相框。 相框里的燕晴穿着白色婚纱,手捧百合,笑吟吟的看着她。 “啊。”
宁宁心里对自己说,“找到了。”
她找到那条线索了。 线索就是——裴玄只在相框面前,对她表现的关怀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