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左右为难,下不了决心。 那就我来帮她下决心。 宁宁将手伸向面具男:“给我吧。”
苍白路灯下,一张微笑的面具看着她。 “你最想要的人是我。”
宁宁反问他,“不是吗?”
她早就发现了,面具男第一个选中的人是她,在无法得逞的情况下,才把目标转为妈妈。 面具下传来笑声,带着一丝得逞的狡猾,简直让人怀疑他引诱宁玉人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引来宁宁,然后迫使她接受他手里的票。 正要将手里的票交给宁宁,他忽然侧过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来得好快。”
他啧了一声,来不及将手里的票给宁宁,转身就跑。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跑起来却没有声音。白色囚衣在风里飘,远远看去,一张被风卷走的纸片人。 然后,宁宁也听见了声音。 是什么声音?脚步声,以及…… 她转过头的一瞬间,一个人影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白褂子,黑布鞋,身后背着一个鼓鼓的袋子,脸上覆着一张雪白面具,面具上烧着熊熊烈火。 是守门人。 “你想跑哪去?”
他朝面具男逃跑的方向狰狞一笑,然后脚步不停的追了上去,面具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焰尾,燃烧着,飞舞着,所过之处,将空气都烧成了红色。 一样东西从他身后的袋子里落下,坠在地上,兜兜转了两圈,然后被宁宁弯腰捡了起来。 是一张面具。 她拿着面具,抬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人虽然已经不在了,空气中却还残留着灼烧过后的气味,有些刺鼻呛人。 “那,那是什么东西?”
宁玉人吓得腿软,扶着墙问,“那还是人吗?”
他还是人吗? 他们还是人吗? 宁宁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里的骚动声终于引来了旁人,附近几件民宅亮起了灯,窗户打开,有人伸出头来,不远处,更是跑来几个人,隐隐约约,似乎有几张熟面孔,有几个认识的声音。 “是剧组的人来找我们了。”
宁宁回头,“我们回去吧。”
岂料宁玉人却后退一步,摇摇头道。 “我不回去,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了也没用。”
她沉默片刻,忽然咬咬牙,抬头道,“胭脂路三十五号,对吗?”
宁宁一楞,继而又无奈又辛酸的回:“是。”
两人一起来到胭脂路三十五号,当两串熟悉的灯笼出现,当人生电影院五个字映入宁宁眼中时,她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它真的在,而且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无论是门前的两串灯笼,还是贴海报的位置,都跟2017年没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或许就是灯笼跟门看起来都新一些。 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了看四周,对了,守门人不在。 宁玉人也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将目光投到无人看守的大门上,正要抬脚走过去,却被身后的宁宁拉住胳膊。 “别逃票。”
宁宁还记得守门人给她的叮嘱,一脸严肃的对宁玉人说,“逃票会有很可怕的后果的。”
“呵呵,说得不错,逃票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人未至,就先涌来一股烧灼的气味。 宁宁一回头,果然是守门人回来了。 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身后袋子里的面具碰撞在一起,哐当哐当。 宁宁朝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那个笑脸面具男,吞了吞口水,不知道他是逃了,还是变成了他袋子里的面具。 路过宁宁身边时,守门人随手把她手里的那张面具抽走,回到大门口之后,他将背后的袋子往地上一丢,袋口张开,露出里面男男女女,或哭或笑的面具,他右手一松,手里那张面具笔直落进袋子里。 之后他缓缓转过头,看着门前两人:“有票吗?”
他的眼神既不热情也不冷淡,看人就像看砧板上的猪肉,任谁被他这样盯着,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宁玉人结巴的回道:“我有,有。”
“一人一票,入内作废。”
守门人接过她递来的票,她手心都出汗了,票已经湿透,他随手将票一撕,让开身后的大门,淡淡道,“进去吧。”
宁玉人胸口微微起伏,看了看门内的一片黑暗,又回头看了眼宁宁,终于一咬牙,闭上眼睛冲了进去。 她进去以后,守门人立刻往门前一站,重新将门拦住。 “你呢?”
他看着宁宁,问,“你要回去吗?”
他看宁宁的目光,跟看宁玉人的目光是一样的。 宁宁怔怔半晌,正想问他一句:你不认识我了吗?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问:“你要回去哪?”
宁宁回过头,不远处,石中棠正踩着月色朝她走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桃花眼悠悠一转,转到了守门人身旁,然后眉头一跳,吹了一声口哨。 宁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脑门上的汗直淌而下。 守门人身旁,贴着一张海报。 那是一张古风海报,海报上画着冷宫深处,荒草凄凄,白头妃子,吊死一棵槐树下。 剧名:《争宠》 主演:楚秋儿 而今,肉眼可见的,楚秋儿背后忽然凭空浮现出三个字——宁玉人。 守门人:“……” 宁宁:“……” 石中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妈妈啊,我该怎么跟人解释这个超自然现象啊? “哈,这是什么情况?”
石中棠像只好奇的猫一样,径自走到海报面前,先伸手摸了下上面的名字,搓搓手指头,上面没有新墨的印子,于是更加兴致勃勃,转头问宁宁,“你刚刚看见没有?”
“……我什么都没看见。”
宁宁睁着眼睛说瞎话。 “刚刚上面突然多了一个名字。”
石中棠说。 “没有啊,上面一直是两个名字。”
宁宁硬着头皮扯淡。 石中棠不说话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宁,直看得她头皮发麻,才笑吟吟的说:“那好吧,就当我看错了。”
然后他转身朝电影院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