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太嚣张了
方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先去了御花园,用湖水洗干净脸,衣摆也洗了洗,方才蹲在地上,沾了不少泥巴。
其实她身上算好的,皇上才是惨,她走的时候他指甲缝里都是泥,因为插进了土里。
身上差不多了,方姝开始摘御花园被雨水砸败的花瓣,塞满两个袖子,理了理衣裳,确定没问题了才往长春宫的方向走。
路上碰到了长庆,长庆正带着人找皇上,方向离皇上的位置很近,应该能找到吧。
现在不是操心他的时候,应该多操心操心自己。
方姝加紧了脚步,继续往长春宫赶,这回没有皇上拖累,很快到了地方,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被人拉到一边。
木槿很是着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知不知道长春宫出事了?”
方姝摇摇头,“怎么了?”
“后厨着火了,娘娘正带人灭火呢,这火起的蹊跷,几个婆子一口咬定炉里的火清干净了才走的,如果这样的话就是有人故意放火,大家都在,就你不在,我怕别人怀疑你。”
她语气担忧,“是不是谁又想害你了?”
这回真没人害她,火就是她放的,如果被追究责任,也只能算她运气不好。
方姝点头,“我知道了,先去看看情况吧。”
木槿颌首,拉着她一起去了后院,火还没灭干净,毕竟缸里备用的水用完,只能靠井里打水,和别处借水,速度慢,有可能这边浇完灭了,那边又烧了起来,就这样一直循环着,天上下雨才控制了些。
方姝瞧了一眼四周,部分人在灭火,部分人站在廊下,紧靠着娘娘,娘娘脚边跪了几个人,很显然是后厨的婆子。
方姝考虑了一下,没有去找娘娘,先帮忙救火,现在参与救火的都是太监和侍卫还有防火班的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木槿想了想,跟着过来。
她不知道方姝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愿意陪她,方姝很是感动,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信任她的人了。
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得罪整个长春宫的宫女们。
大家都是女孩子,都站在廊下观看,你倒好,非要去参与,显得她们贪生怕死偷懒一样。
当然也是有好处的,这就好像下班后大家都早早离去,就你留下来加班一样,老板自然更喜欢你。
可以说用得罪整个长春宫的宫女来表示忠心和勤奋,不过只有她能做,因为她已经得罪了整个长春宫的宫女,木槿还没有。
木槿是个死心眼,大家都劝她离她远一点,她依旧坚持跟她做朋友,受了她的影响,现在似乎也有点全长春宫公敌的意思,算了,能得娘娘喜欢就是。
为了防火,整个皇宫有三百多个太平缸,几乎哪哪都有,就是有点远,浪费的时间不少。
两个小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最多拎着自己屋里的木桶,跟着大部队去别处拎水,能多拎一桶是一桶。
这活虽然累,但是俩人平时没少干,所以勉强跟上了众人的步伐,没有掉队,如果掉队会影响其它接力的人。
排队浇水,并不是胡来的。
俩人都穿着裙子,多少有些不方便,方姝提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险些摔倒。
有人看见了,站在廊下说风凉话,“这不是添乱吗?”
“就是,没有那个能力还硬要凑上去。”
金玉瞪了两个说话的人,那俩人才禁声。
似乎也晓得自己的裙子碍事,方姝脱离队伍,去一边把裙摆的两头系上,里头穿了亵裤,长到脚踝,就算露出来也没关系,虽然有可能会被人说闲话,不过这时候哪还能顾得上。
怎么说也是她放的火,咋样也要帮点忙,略尽薄力。
就这样众人一起努力,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将火灭掉,方姝没想到,居然这么难灭,兴许是后厨全是柴火,一旦烧起来,相当于在炉里烧火,整个屋子是炉。
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一开始就是考虑到会很快烧起来所以才点的后厨,因为救皇上要紧,没时间浪费,烧的越快,救下来的几率越大。
火灭完自然就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送走了防火班和侍卫,只留下了长春宫的人,关起门来调查,所有人跪成几排,方姝和木槿也在其中。
先是从几个婆子开始,几个婆子一口咬定临走前锅底泼了水的,不可能失火。
因为水浇的一塌糊涂,加上下了雨,这一点没办法查证,但是娘娘还是打了几个婆子,因为四个厨娘居然全去休息了,没有人留下来当值。
其实她们平时也这样,但是运气好,没碰上事,碰上事就麻烦了。
又打了当值的几个太监,因为怕处罚,想自己把火灭掉,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时火势很小,结果因为他们拖,拖成了大火。
还打了在后院歇息的众宫女,只顾自己逃跑,抢救自己的财物,没有去叫别人。
方姝也挨了打,中午不好好歇息去御花园摘花瓣,她谎称要下雨了,很多花瓣败也是败,便想着收集起来,用来做点心,胭脂之类的。
之所以这么晚回来是为了躲雨,路上遇到来找皇上的人,觉得出事了于是冒雨回来。
如此解释了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待了那么久,然后湿着身子回来,看似无缝,其实正好这么多巧合,才显得不像巧合,不知道别人听出来没有,反正娘娘没有深究。
只多罚了她擅自摘御花园的花,别人打二十个大板,她打了三十个。
打完直接起不来了,兴许是觉得她罚的太轻了,有人质疑,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在现场的人,也等于嫌疑最大的人。
但是不在现场怎么去放火?
大家都在后院,能作案的机会更大,她是一早出门,看守的太监亲眼瞧见的。
方姝也不傻,是先从正门离开后,翻了后院进来的,后院有一处墙比较矮,还有些镂空的部分,她踩着可以翻进来。
也因此,那个提出质疑的人跟她一起罚了三十大板,因为怀疑娘娘包庇她。
总之这件事除了娘娘身边的金玉之外,其他人都挨了打,说实话,方姝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又没有。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平时说她闲话说的可乐呵了,背地里说,明面也说,说不恨那是假的,如果搁在一个脆弱的人身上,比如木槿,或许会想不开自杀,而她们全都是凶手。
不打人,不代表不是暴力行为,其实流言蜚语也是暴力的一种。
所以这次就当是一个扯平吧,她们用言语侮辱暴力她,她连累她们一起受罚,每一个人都没逃过。
这次受罚距离上次感冒有一段时间,方姝已经攒够了钱,可以去找御医偷偷的开瓶药,而且上次木槿的金疮药还剩下一些,俩人抹完,又买了一瓶。
木槿买的,她照顾花草久了,身体锻炼上来,没以前那么脆弱,加上比方姝少挨了十个大板,打板子的太监跟她也熟,偷偷的打轻了些,所以还撑得住,买完回来跟方姝互换着清洗伤口加换药。
三十个大板方姝屁股都开了花,冒着血,趴在床上许久没起来。
好险命还是在的,只要注意一些别生病了,按时抹药,清理伤口,会死的几率很小,木槿那次是意外,没有人管她,也没有药所以才会有危险。
方姝盖好被子,注意保暖,趁着今天娘娘大赦,让她们休息半天,赶紧去睡,如果运气好穿到皇上身上就好了,不用感受痛苦。
很显然不太可能,这个点皇上不会睡的。
长庆是在御花园找到皇上的,皇上站在到他胸口的湖中,黑发散落着,随意垂在脑后,玉冠不知道怎么弄掉的,现在在他手里。
他运气不好,没有等来丞相,又担心皇上出事,所以找了人带话,自己先行一步去长春宫。
本想着拖着皇后,给皇上争取时间,或是豁出这条命保护皇上,脑子里都想过了如何大闹长春宫,结果到了长春宫后发现长春宫后厨着了火,前院一个人都没有。
他第一反应是天助我也,于是连忙偷进了娘娘的寝屋,结果发现来晚了一步,皇上不在。
当时脑子一翁,怀疑娘娘把皇上转移到了别处。
但是细想觉得不对,娘娘能转去哪里?
除了长春宫,她似乎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每个屋子都搜了搜,发现还是没人。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皇上自己跑了,毕竟皇上是长了腿的,而且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
于是带人出来地毯式搜寻,皇宫很大,带的人也不是很多,一路上边走边喊人,拖了不少时间才在废弃的宫殿里找到了皇上脱下的外衣,和掉落的玉冠,但是皇上已经走了。
因为下了雨的原因,又踩了泥,留下一串脚印,他跟着脚印,发现方向是御花园的,到了一半脚印已经没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御花园找人,还真被他找到了。
皇上背对着他,只着了一件亵衣,中衣也被他脱在一旁。
他爱干净,长庆知道,那外衣是因为脏了才被他舍弃的,中衣也脏了,只留了一件白色的亵衣。
皇上低着脑袋,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喊也不应。
在发现皇上丢弃的外衣之后他就已经命人去拿披风过来,虽然不知道皇上的情况,但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那是皇上,即便只是没穿外衣的模样也不能被人瞧见。
“皇上?”
他又喊了一声。
殷绯收了白玉镯子。
“朕一直在等。”
镯子是他最后一次拉住她的时候,从她手腕上脱下来的,羊脂的底,这么大一块,她还有一对,说是宫女似乎不太对,宫女戴不起这样的玉镯子,所以他对她的身份又产生了怀疑。
“想看看你能慢到什么程度?”
从出事到现在,怎么也一个多时辰了,这厮居然才来。
“你还真是不负众望啊。”
长庆额间冷汗冒出,吓的当即跪了下来,“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殷绯踩着石阶,从水里上来,长庆连忙跪着去拿披风,抖着手给皇上递去。
殷绯伸出还在滴水的手,接过披风披在身上,居高临下看他,“自去慎邢司领罚,下不为例!”
长庆收了长春宫的好处,他可是听在耳里的,他在里头被人下药,他在外头使不得,这……太多了。
没有要他的脑袋,是看在他自小跟在他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也是看在她的份上,如果不是他来晚了,或许不会遇到她。
说实话,她的出现很意外,他从来没想过救他的人会是她,本来以为该是长庆来着,结果居然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在瞬间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在他身上混吃混喝的女人,前几天她还在打听长春宫的事,那两个问题都跟长春宫有关。
细细想来如果只是随口问的话,没道理会突然不回他,不回他肯定是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因为这事对她来说很重要,没有得到想得到的答案所以才会生气。
恰好救他的人也是长春宫的,能随意出入长春宫除了长春宫不可能是别宫的。
就因为这样,他才会跟她走,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看看她是不是她。
虽然后来她说是皇后安排她来救他的,出现不是偶然,是必然,他依旧没有打消念头。
救人就救人,有必要涂成那样,还特意让他发誓,一定要跟他拉远距离,防他像防贼一样吗?
如果是为了上次在宫外拍卖的事,大可不必,他没那么小气。
这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路上,捡到了一块金子,但是她开心的仿佛得到了十万两黄金一样。
要么是真的没见识,觉得这一两黄金对她来说如同十万两黄金一样,要么就是这一块金子上刻了藏宝图,那地方有十万两黄金。
他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她是她,所以不敢暴露身份,怕被他认出来。
可惜那个试探没有试出来,不知道是她反应太快,还是她真的不是她。
就算不是她,防他像防贼一样,怕他有异动,用膝盖跪在他胸口的事他记住了,现在胸口还很疼。
洗澡的时候脱了衣物,才发现红了大片,不仅如此,手腕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闭上眼,脑子里还有她一只手盖在他眼上,不让他看,一只膝盖压在他胸口,一只膝盖跪在他腕上,死死控制他的行动,叫他除了一只手,全程都动弹不得的画面。
太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