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男士一旦负伤,会按照不同程度在本体上显现出来,小到刃口有些许缺损、大到刀身出现断痕,都能清楚地看到。
还好没那么魔性的身体哪个部位负伤,刀条上就固定哪里有破损,而是随机以缺口裂纹的形式出现在刀刃上的,不然郁理又得脑洞大开去想刀尖和刀茎哪个是附丧神们的头和脚,胳膊又算在哪边这种无聊偏偏又很有研究冲动的问题了。
拿着髭切的本体,拔.出鞘后不用细看,郁理一眼就发现了刀条在刀镡前一寸位置的一连串裂纹,裂缝的深度不算小,不禁皱了皱眉。这种程度虽然也算在轻伤,但却是接近中伤级别的轻伤了。
掉下来的时候被伤到的地方肯定不只是右腿。
想到自己落地前全程被髭切护在怀里,郁理抿抿唇,默不作声地从腰包里拿出了一小卷棉布、一瓶丁子油和几张奉书纸。
“条件简陋,暂时就这么简单的给你修复一下,回去后再给你好好手入。”就这么跟髭切打了声招呼,重新面对眼前的刀刃时,郁理忽然又有些紧张了,她的灵力也不知道能给这些破损带来几分恢复。
“你的包里好像放了很多东西呢。”旁边的附丧神在这时突然开口,“里面还有什么?”
刚刚悬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郁理没好气地回头看他,干脆扯下腰包的搭扣直接放他怀里:“自己看!一会儿不许你再出声碍事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郁理心气反而很快平静下来,在棉布上倒了丁子油,一手举刀一手引入灵力,平稳地进行临时手入状态。
另一边被塞了腰包的髭切得了主人的允许也不客气地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说是腰包其实也不算小了,至少比短刀药研身上带的要大个三倍左右,里面放了急救用的纱布和碘酒,有一把短厨刀和几个调味罐,之后是绳子、打火机、驱兽粉、几片颜色不同的不知名药片,一支笔、几张折好的不知什么材质的纸,还有几个叠好的空布袋,当然最占大头的还是手入用的工具盒,占了二分之一的空间。
真是的,一如既往的爱操心……
感受到从本体传递过来的温暖灵力,髭切微微侧头看了身旁人一眼,对方正专注地进行着手入工作,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将弄乱的腰包物品复原齐整搁在了一旁,干脆在旁边看自家主人手入了。
唔……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三日月出阵总喜欢故意挂点彩回来了呢。
“果然……这种程度的伤不去手入室不行啊。”努力了快一个小时,髭切的腿也就消了点肿,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但是走路依旧不行,郁理顿时感到气馁。
“把我扔在这里也可以的哟。”浅金发的附丧神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话音未落蹲在他面前的人就立刻抬头瞪他。
“说什么蠢话呢!脑袋又不清醒了?”
她气鼓鼓的样子在髭切看来格外有趣,正想再说点什么,面前的人已经起身,朝着洞口的方向走了两步。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看着天外已经午后时分,郁理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髭切,“我去外面找吃的,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呆着不许乱跑知道吗?”
“好。”伤了腿的太刀青年规矩的端坐在原地,脸上带着惯常的软绵微笑,那优雅从容的姿态仿佛现在呆的不是粗陋的山洞而是哪间皇家御所。
这保证对郁理没什么用,她只是看了一眼他伤着的右腿,确认他跑不掉变成迷路老人什么的,这才将腰包系好,临走前又里里外外洒好了各种驱兽驱虫的粉末,这才放心走了。
给伤员做点什么吃好呢?……抓只鸡来烧?
郁理一边走一边转着各种念头。
不不,抓猎物时间太长了,果然不能把那家伙一个人放太久,还是找点菌子野菜比较快。对了,她还没去找干树枝,晚上没篝火会很凉的!
因为实在不放心迷糊切,郁理没敢在外面转太久,找到了树枝干草一类的东西以及只要她认识就摘回来的各种野菜野菌就赶紧回返。回到山洞的时候,看到他有好好的坐在原地,顿时安心地舒了口气。
“我们的晚饭是烤菌子?”看到她放在一旁石头上已经清洗过的野蘑菇野菜,髭切好整以暇地问了一句。
“不,给你炖汤。”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架起篝火成功点燃的郁理直起腰身,擦了擦因为忙碌而冒汗的额头,一边放松地呼了口气一边随口道。
“炖汤?”髭切听她这么说立刻疑惑地四处望了望,“你又猎到野猪了?”
郁理顿时黑线:“你可真看得起我。就算我能弄死它,也没那力气拖回来啊。”坐着的这个力气倒是挺大,可惜现在只能坐着。
“哦,这是又有新招了吗?”煮汤必须要有容器,在本丸呆了这么久,髭切对自己这代主人的厨艺可是有了相当高度的认知,听她这么说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就看着吧。”拿出水壶净了净双手,甩干之后郁理从腰包里取出了髭切先前见过的纸,然后几下展开变成了一张面积不小的白纸。接着她手指翻飞,就如同昨天折叶子碗一样十分利落地将那张纸折成了一个方形的盒子,然后将水壶中的水倒在了里面,直接放在了篝火上特意支起的木架子上。
“纸锅?”向来淡定的髭切这回也忍不住惊异了,这可比昨天用胃袋煮汤还要神奇。
“加了水的厚纸,火是烧不穿的,有听过吗?”郁理朝他微微一笑,“不过我这个纸要更厉害一点,可以在高温下煮3个小时,原本是想着主要用来记作战计划之类的东西的,但也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特意换了纸的种类。瞧,现在不就用上了?”
“千年过去,人类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髭切感叹一声,他知道有了锅,接下来一切不成问题,却不得不佩服自家主人的头脑。
“其实我想去打猎的,不过……”一边处理着食材,郁理朝着天色越来越暗的洞外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好在昨天我熬了些猪油带着,不至于一点荦腥都没有。”
意外状况加上人手不足,今天的晚餐相比昨天可谓寒酸,一人一刀围着火堆只有一锅素汤可以喝,好在做菜的人手艺了得,加上食材新鲜上等,成品喝到嘴里也是鲜美无比暖心暖胃。
吃过晚饭,郁理又跟髭切要来他的本体,不死心地又来一次手入程序,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效果,意识到根本问题其实是资材不够灵力凑之后,她干脆收刀入鞘,决定晚上抱着它一边入睡一边用灵力温养了,慢就慢,但是一晚上过去,怎么抵得上她这么累死累活的机械操作了。
点燃篝火的山洞是要比昨天的林地要温暖得多,但今天可没有江雪的衣服给她保暖了,郁理怀抱着太刀蜷缩在火堆旁一面睡得极不安稳一面不自觉地又将身体缩了缩。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迷迷糊糊中郁理只觉得自己身体腾空随后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沉香味道的男性气息让郁理顿时惊醒,正要挣扎对方仿佛早有所料一把按住了她:“是我。”绵软低沉的声音,是髭切。
“这,这么突然的……这是干嘛?”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正坐在对方腿上还被抱在怀里,郁理顿时红了脸有些结结巴巴的质问。
“取暖呀。”头顶的人回得理所当然,表情一派无辜,“我受伤了,实在觉得冷得狠了。主公不会见死不救吧?”
神他喵觉得冷!这货的体温明明比她高多了,谁给谁取暖……
内心的吐槽没到最后就卡了壳,意识到对方真正意图的郁理忽然没了脾气。被冻成狗缩一团的一直都是她自己啊,居然已经到连迷糊切都看不下去给她找台阶的地步了吗?
“真,真拿你没办法。”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剑,郁理红着一张面皮不敢看头顶的人,“就,就先这样吧。……只是取暖哦,敢有别的别怪我不客气!”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太刀。
“是,是……”头顶的人漫不经心应着。拿着本体去威胁它的附丧神,也就他们家主人做得出来了吧。
人肉垫子果然比靠着冰冷的石头要舒适得多,然而想到自己眼下这情况,郁理忽然就没法好好睡了。僵着身体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靠在对方胸膛上的脑袋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缓了好一阵唯一的效果也只是脸上的热度退去,睡意那是一点也没有。
忍不住偷偷仰起脑袋,郁理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去看看头顶人的表情,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睡觉,长长的睫毛团扇一样扑盖着,呼吸轻浅平稳。总觉得这货随时会醒来,于是她又把眼睛闭上。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睁开眼睛,偷瞄了一下又立刻闭上。
几十个呼吸过后,又来一次。
等到郁理第四次这么做时,髭切一直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了,那双金色的竖瞳正带着抓包的笑意看她:“睡不着?”
睡得着才怪!
被逮个正着的郁理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般地在他怀里挪了挪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姿势不太舒服我换一下。”像是证明所言非虚一样,她挺直了腰背,原本还缩在胸膛处的脑袋移到了对方的肩头处。她本就不是什么娇小体型,被困得难受舒展一下肢体也没什么不对。
奈何脸上强行装相,心中的小人已经在捂脸尖叫,要死了!好窘迫!
“哦,是吗?”对方从善如流接过话茬,原本搂着郁理肩头的手顺势跟着环上了她的腰,两手一并直接扣上了,这下子郁理身体更僵硬了。
大佬,打个商量,你这个人肉垫她不想要了,还是回原来的地方缩着睡成不?
就在郁理觉得承受力到极限的时候,头顶的人忽的轻轻发出一声感叹:“人身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啊,明明这么脆弱,偏偏却很温暖。做刀一千年,像这样的体验却还是第一次呢。”
郁理一愣,随后不由哇了一声:“我觉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些才是真的好神奇啊。”大佬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的人设吗?还在意这个?
“嗯?这么稀奇吗?”对方反而很疑惑地看过来。
“因为总是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也捉摸不透你的行为模式,有时候挺有距离感的。”想想这货的日常言行,郁理叹了口气,“总觉得跟你搞好关系挺难的。”
“哎——?”对方很稀奇似的拖长了语调,“这就是你更喜欢我弟弟的原因吗?”
啪!忍无可忍的郁理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胸口,一双眼睛变成了冒火的倒三角白眼:“还有完没完了!”就冲这点,膝丸也比你可爱多了好伐!
挨打了的家伙偏偏还笑了起来,知道又被逗了的郁理忍不住又给了他两下,你们这些平安时代的大佬果然除了狮子王就没一个省心的!
一场打闹过后,之前一直存在的紧张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白天打了那么多场架还遇到了这么多意外一直忙活了很久,就算还有些不自在,郁理也敌不过身体的疲乏慢慢睡过去,只是怀里的刀一直不曾离身,睡着了还下意识地抱着。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好起来啊……不能的话就背着走好了……
怀里的人起初一直绷紧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睡了过去,髭切低头就能看见枕在他肩头沉睡的那张没了防备的面孔,有淡淡的灵力一直在缓缓修复滋养着他的本体,随之一起传递过来的,还有那些小心思。
抬手将人又怀里拢了拢,浅金发色的太刀青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怀中人的发顶,带着笑意缓缓闭上眼。
是很温暖啊,不管是身体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