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的帐篷撑开了,区别于其它难民的天蓝色,用的是黄色的帐篷,博康领了衣服和食物,钻进了帐篷里,帐篷里异常的潮湿,也许是因为帐篷的内部构造被封闭得水泄不通,空气无法流通,但是好歹可以躲避风雨。
帐篷里坐着两三个人,一个胡渣大叔还有几个穿着民工打扮的粗布衣服的年轻人,他们已经找好位置,坐在帐篷里的一侧,吃着刚才领到的面包,这样的面包,一人三袋,外加一瓶牛奶或者可乐,面包是独立包装的,就是超市里面那种保质期一年的面包。
博康拉上了帐篷的链子,他对着所有人点头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兄弟,你不先换上衣服,换好后,就用你这身干燥的衣服塑料袋包起来,等天气晴朗了晒一晒。”他们对着博康说道。
“帘子外面也可以挂,不是有一个延长的棚子吗?那里淋不到雨,我们都挂那边上。”
博康知道他们觉得水汽太重,如果他穿着湿漉漉的雨衣进来的话,帐篷里的湿气就会越加明显,他站了起来,脱掉了身上的雨披,同时脱掉了身上湿漉漉的外套,他摸了摸内衬,半干不湿的也就不脱,毕竟他只领到了一件厚实的黑色风衣外套还有门口的一双雨鞋。
“说中午就能修好饮水机,洗手间边上那两台也还没有修好,现在多加了三台,还不弄好的话,晚上还是只能吃这些冰冷的东西,现在多想吃一碗方便面。”
“我倒是想喝酒了,如果来一斤高白,那身子骨也就暖和了。”
他们喝着手中的饮料,摸着刚吞完三个小面包的肚子不满足的说着。
“只能等等了。。。那些物资也都到了,而且运输车也原路返回了,听说还有物资会再过来。”
他们满怀欣喜的说:“等在这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唯一的遗憾是,帐篷里没有电,这到晚上估计得漆黑一片。”
博康换好衣服后,觉得身上舒服多了,他走到帘子外挂上了雨披,然后走了进来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发现了放在地上的面包不见了一个。
“怎么少了一个?”博康问道身边的人,他看见其中一个人嘴里嘟着吞得起劲:“你是不是吃了我的面包。”
“什么意思?谁看见。。。了。”他急忙喝了一口水顺了顺喉咙,瞪大了眼睛看着博康:“每个人三个,都是排队领的,你是不是少领了一个,赶紧回去要。”
说完,他们泛着微微的笑意,如果不是博康人在这里,他们估计会哈哈的笑着起来。
博康听着他们的口音,这几个人都像是北部安会城的民工,那个地方距离泉水市不远,但是经济不发达,这个地区的人经常外出打工,是重要的劳务输出城,他们大多跑到邻近的泉水市,或者前往河门,三山还有海上市以及周边
他们大多在社会的一些底层赚辛苦钱,清洁工,保姆,搬运工,工地工人,出租车司机等。
博康不理这些人,也许都说着一样的乡音,这几个人看上去是一伙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粗布工装外套,应该都是在工地上干活的人,不是来自河门就是来自耦水市。
“你下次要注意了,他们给你几个,你要数一数。”他们乐呵着说,露出了一排黄牙。
博康摇了摇头,撕开了包装袋,吃着面包,喝着牛奶,他不想搭理这些人,虽然同是志愿者,但是志愿者里也有他不待见的人。
“兄弟,你一个人?”他们问道。
博康不想理他们,毕竟刚才他们偷了一个自己的面包。
“不说话也行,刚才跟你开玩笑的。”说完,那个刚才嘟着嘴巴的人,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他仿佛在说自己没有吃他的东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面包,扔到了博康的面前。
博康看着这个面包,在看这几个哈哈大笑拿他戏弄的人,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一声。
“兄弟,在这里啊,自己东西要看好,瞧你没长心眼的,别说是一个,就是10个我都可以吃下去。”那个人说着。
帐篷的链子拉开了,小李探头进来,也许里面一股酸味加上脚臭味道,让他把头当即又缩了回去,就露出一张在门口的脸庞。他看着帐篷外放着横七竖八的雨鞋,他也没有打算脱了进去,他就在帘子边通知道:“你们几个,下午要过来,物资的发放,才发到一半。大概?”他看了看手机:“大概2点过来,先休息一下。”
说完,他瞄见了已经吞了三个小面包,正在喝着牛奶的博康,然后丢了一张纸条,上面印着三山警察分局的章,还有黄队长的签名。
他们拾起了纸条,看了半天没有看出什么。
“这个是什么?”民工们问。
“这个是志愿者的福利,黄队长问你们需不需要,反正不管你们需不需要,我现在就给你们,每个志愿者帐篷一张,看你们淋了一天的雨,如果身体不舒服,就拿着这张纸条过去,他们应该有感冒药,如果需要的话。这个时候千万别感冒,大家都很敏感。”
“我们拿这个没用,这个条件算什么啊?当时我们在工地干活的时候,条件也比这里艰苦多了。”
小李微微一笑:“是啊,但是也要感谢你们,黄队长说,现在不计酬劳,但是他都记上本子上了,等以后疫情过去,会给你申请一下奖励或者给个名誉。”
“黄队长也真是客气,这活要是没有人做,也不行,现在这个时候,兄弟几个都看得出来,城里人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的,那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已经不会动了。”
说完,那几个民工各自的哈哈大笑,小李反正听不出小点在哪里,也跟着尴尬的笑了两声,拉上了门帘离开了。
他们知道要把纸条递给谁,于是他们递给了博康。
“这个给你吧,我看你气色不好,估计是冻坏了,你要不抽空去一下对面,听说物资车过来的时候,也来了几个三叶草的,就在我们的另一侧。”
博康接过了他们递来的纸条,拿着这张纸条看了半天。
“看来这个黄队长还是挺关心我们的。”民工们说着:“我之前那个老板,生了病也不让看病,到现在还拖欠了我两个月的工资没有给。”
“有看见他在这里吗?看见了兄弟我帮你揍他。”另一个人抡起拳头说着。
“没呢,估计跑路了,不过你们听说过没有,那个官宦楼盘?”那人继续说:“幸亏我没有去,听说就是那里开始,挖了一些坛坛罐罐,这个要人命的东西就在那里面。”
“想起来就后怕,招工的时候,我也想着过去,听说给的工资高,要求也高,最后也没有用到我。”
“你们说的是千叶寺吧,这个寺庙可邪门了,那些挖工地的人说,这个寺庙拆了两次,机器就故障了两次,最后一次请法师过来,才总算把它拆了,不过怨气深。”
“胡扯。。。那里面是蛇王爷,怎么怨气深啊?”
“你懂什么,之所以上面盖着寺庙,用蛇王爷镇着,那下面的东西肯定是碰不得。”
这些民工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对着官宦楼盘工地的事情,博康越听越扯,便拉开了门帘,披上了雨披走了出去,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感冒,毕竟自己鼻子上挂着鼻水,受冻了一天,他的头有些犯晕,他决定翻过高速的另一侧的服务区那边,去拿几片感冒药过来预防。
停车场上已经搭满了各色各样的帐篷,服务区的那头,另一队志愿者正在发放御寒的物资,洗手间那边也看见了几个人在修理饮水机和拉扯电线。
这个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受冻了一天,他的头有些晕,他决定翻过高速的另一侧的服务区那边,去拿几片感冒药过来预防。
停车场上已经搭满了各色各样的帐篷,服务区的那头,另一队志愿者正在发放御寒的物资,洗手间那边也看见了几个人在修理饮水机和拉扯电线。这片服务区看上去已经满满当当了,他穿过了帐篷区,隐隐约约的看着空地上,那具盖着三叶草隔离锡箔纸的被烧焦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估计那边上的帐篷里的人心里会打咯噔吧。
他走上了高速,两侧的车里面还是躲了一些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习惯睡在帐篷里,如果自己有车子睡在车子里,那总比帐篷舒服一点。
这里已经撤销了封锁条,他踏着沥青路面,朝着河门的方向看去,那里一片雾蒙蒙,中间一条空空荡荡的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翻过逆行的高速通道,他走到了另一侧的服务区,和他所在的那一侧并无分别,他朝着加油站走去,抬头在人群中看见了绿色三叶草的标志,它是一面喷绘的图纸,贴在了加油站柜台外的玻璃大门上。
博康走近才知道,加油站那几台加油机附近的范围全部围上了隔离带,人们从一个口子进去,顺着这条隔离带蜿蜒曲折的排队,他问了前面的人,才知道,三叶草已经在加油站里这栋室内建筑作为自己的临时办公场所,排在这里的人大都是因为忍饥挨饿或者挨冷受冻冻出了一些毛病,他们正在排队领用药品物资。
当然,也有自己本身有一些疾病,在逃难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带上药物,他们探头正在迫切的希望这里有药,可以缓解他们身体的疾病,或者紧急救命。
在这个隔离区里,穿着全副武装带着吓人面罩的三叶草人员来回走动,他们手里拿着一只体温计,只要进来一个人,就在额头上测量。
他走到了博康的面前,用手里的测量器对准了博康的额头,然后他看了一眼数值,按下又测了一次,当测完后,他后退了一步,来了两个身着制服的人,拉着博康的胳膊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不是。。。不是。。。我有纸片。。。”博康拿着小李的那张纸条说着:“我是来领药的。”
“你发烧了。”透着面罩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金属感,博康自己摸着冰冷的额头,他摸不出来。
“搞错了。。。我没有发烧。”博康摸着自己的额头说着。
人群里窸窸窣窣的响起了低语,他们对着被拉离人群的博康指手画脚,仿佛他就是一个感染者。
“放心,我们确定你只是发烧后,会放你走,请配合我们,跟着我们走。”博康哆嗦的跟在身后,看着他们身上背着的东西,那一定是火焰喷枪,他见过这两个人朝着那具尸体用挂在背后的喷枪烧个精光。
他们带着他走到了加油站的另一侧,那里有一扇小门,小门外似乎用隔离膜封住,进门就要先穿过这扇隔离膜,才能见到门。推门进去后,那两个人便离开了,里面坐着穿着防护服,戴着面罩的医生,身边同样站了一个。
“姓名。。。”她问道,博康看着这个坐着的医生,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是个女人。胸前的三叶草名牌镌刻着她的姓名:柳言
“别紧张,这里发烧的人也不少,一般都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只是排查一下而已。”
透过面罩的眼睛看着博康,博康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说道:
“我叫博康。。。我是这里的志愿者。”他回答道:“我来领药。”
他把纸条递上去,女人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却不接,博康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别乱动!”边上的三叶草制服的人开口说道,博康听出来,身后这个比较高大是个男医生,他同样看见了他胸前的铭牌:徐豪
只听这个男医生用毫无表情的语言说道:“坐在这张凳子上,不要乱碰任何东西。”
博康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这个女人面前的那张凳子,这个临时凑数的诊室里,就这个女人坐着的凳子,还有她面前的桌子,上面除了一些简单的仪器和显微镜外,没有其它的东西,当然还有博康现在坐着的凳子。
“你说你是志愿者是吧,能帮助大家是好事,看得出你是个好心的人,这个时候互相帮助的人少了。。。我是柳言。”柳医生自我介绍道:“我跟着运输物资的车子过来这里,你知道,其实我们也有很多性质是一样的,也算是半个自愿者吧。”
博康知道对方只是想让自己放松,不那么紧张和害怕,但是他不认同她的说法,她那样应该算是本职工作,但是博康并不反驳,毕竟他现在是她的病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博康不断颤抖的两腿,她对着博康说道:“别紧张,只是例行检查,如果没有其它毛病,你就可以走了。”
然后她问了博康一些个人信息。
边上叫做徐豪的男医生用电子体温器再次测量了他的额头,然后把数值显示给柳医生。
“我。。。该不会得了尸菌吧?”博康开始害怕了,他自己除了头晕以外,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当然,还有冷和乏力。博康想着自己可能要被烧死,他哆嗦的两腿发抖越加频繁,双手摁住自己的脚也不能让他们不发抖。
“我们会做一些简单的试验,目前我们对这个疾病了解得不多,但是有些消息对我们来说还是可靠,我们这里条件简陋,各个物资和仪器也没有到,现在没有条件隔离,但是这些简单的诊断措施还是要做,我们希望你配合,如果你只是感冒,那么我们会让你离开这里。”她面罩里的眼睛看着博康,她轻轻的说道。
“如果我感染了,会。。。怎样?”博康哆嗦着嘴唇明知故问的问道。
柳医生轻声的说道:“我们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但是也不用担心,尸菌患者都有一个昏迷的过程,或长或短,昏迷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完,这个女医生用带着乳白色的橡胶手套翻了翻博康的眼睑,然后让他张嘴,脱掉身上的衣服,她和博康身后的男医生,详细的触摸和观察了他上身的每一寸皮肤状况,包括所有能触摸到的淋巴系统。
然后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的体温38度,还不足以说明你感染了尸菌,毕竟感染尸菌的体温有记录的都在你之上,体温只是人体的一道防御措施,但是尸菌却能充分利用体温找到自己适合的繁殖温度,一旦感染,体液和身上的任何器官包括骨骼都可能随之改变。”
听到医生这么说后,博康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我现在能穿上衣服吗?”博康问,他冷得直打哆嗦。
“可以。”她回答。“我们还需要您配合一下。”
说完,她拿出了普通的医疗针:“把胳膊伸出来,抽点血,可能会有点疼。”
博康配合的伸出了胳膊,她没有在他的胳膊上涂抹酒精,就这样一针下去,抽了一点血,她观察着那个细如毛发的金属针尖,然后再看针管里的红色血液,见无异常后,她把血滴在了桌上的载玻片上,放入了桌子上一架看似精密的电子显微镜,调动开关后,她抬头看着身后的男医生:“他只是普通的感冒。”
“这么说。。。”博康额头的汗水都浸满了全身,感觉自己已经在火里被过了一遍:“我是安全的。”
她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密封的包装袋,里面有几盒感冒药,抽出了一小板,然后递给了博康:“你不用去排队了,现在能领到的药都是应急药,比如胰岛素,哮喘药和治疗心脏病的等等,感冒药不多,早上已经领完了,你过去也拿不到了,剩下的物资也要下一趟运输车过来才会送过来,这些感冒药和这些药片你拿着,待会回去白色的先吃一颗,其余的三小颗,然后每天早晚饭后吃,多喝水,要注意预防喉咙感染,这咳嗽起来可是要好几天,你今天就休息一下,注意保暖,今天别去当志愿者了,我会跟黄队长说一声。”
博康接过药感谢后,穿上衣服,披上雨披。
“徐豪,你去跟外面的人说一下,让他们去一个,去帐篷区那里挨个检查,最好让他们带上cm队员,能配合的一起过去,然后跟黄队长打个招呼,他有个自愿者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对了叫什么?博康。。。”她抬头对着边上站立的高大的男医生说道。
“你这里不需要人吗?”他反问:“如果是感染者过来,到时候我怕你有危险。”
“放心,没事的,他们能进来坐在这里,一般都是感冒,如果真的是感染者,能坐在这里的话也是潜伏期,还有一些理智。”柳医生回答。
“现在哪里还有理智呢?你看看外面这些人,何况我们的设备和仪器都还没有到,再说这里也不适合收容感染者。。。不是说好了,人过来设备和仪器一起过来,而且安置的地方也没有,我们就住在这栋楼里?”
男医生碎碎念念着,回头看见了博康还没有离开,于是男他催促道:“你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是想住在这里是吗?”
“不好意思。”博康擦了搽镜片道歉,他正准备离开,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
“怎么还不走?”徐医生问。
“两位医生。。。”博康转头问道:“你们是医生,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她叫做小辛?”
“我们怎么可能会认识?”男医生不耐烦的回答。
“她是个护士,在河门医院当护士长。”博康追问:“也许你们听过。。。不瞒你们说,我正在找她,她是我的未婚妻。”
柳医生和男医生突然间都沉默了,他们看着博康询问的眼神,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提到了—河门医院,所有这一切就从那里开始,那个地方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
“如果是三叶草疾控系统的我可能认识,如果是医院的话,一些比较权威的医生我可能也能打听到,但是如果是护士的话,或许需要总部的电脑才能查到,我们都没有这个权限,所以对不起。。。”柳医生回答。
博康落寞的转身,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正要穿过隔离膜,就听见房间里的对讲系统的声音,那声音慌张的说道:“柳医生,现在这里需要你赶紧过来。。。那个男孩。。。已经。。。”
“赶紧走!”男医生再次催促博康,博康便离开了隔离膜。当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空气的时候,他感觉到活着真好。
“男孩?”博康回头看着这栋两层的加油站,他刚才的确没有听错,他心里默默的希望,他们所说的那个男孩,不是加油站里那个被焚烧得认不出模样的父亲的儿子。那个穿着黄色风衣的初中大小的男孩,不是那个跳了落石河可怜女人的儿子。
博康叹了一口气,他期待不是,他也就剩下这么一点怜悯心,现在自己也自顾不暇了。
他手里紧紧的拽着药片,他转头看着那些排队领药的人,他们瞧见了他出来,各自交头接耳的低语着,他不是感染者,至少那个女医生证明了他不是,但是他不想让众人异样的目光这样看着他,他赶紧逃离了这个加油站,回到了自己在高速另一侧的帐篷区。
在博康离开后,柳言医生和徐豪医生两个人急忙离开房间,在背后的通道上,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另一个医生。
“什么时候开始昏迷?”柳言站在走廊的通道上问道。
“刚才。”那个穿着三叶草医疗服隔离服的女医生回答,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说道:“也许在13:42分左右。”
“确定他是昏迷还是睡着?”柳言反问。
“黏贴在他身上的电子检测仪显示波动剧烈,呼吸、血压、脉搏、体温等数据都异常。”她回答。
柳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回头对两人说道:“去通知一下许医生两人过来,顺便把那架铁架车也推过来。”
“我马上通知!”徐豪慌忙的走到一边,按下走廊上拼接的通话装置。
“你到外面跟李医生说一下,顺便也叫黄队长派几个人过来,在加油站后面的那个空地隔离起来。”柳言回头对着女医生说道。
“我马上去办。”
徐豪通知完走了过来,柳言已经推开了隔离膜走进了那个房间里。徐豪也跟着进去,看见柳言蹲在那个男孩边上,男孩赤着脚,穿着干净的黄色风衣,年纪大约初中大小,他仰面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边上是喝光的矿泉水瓶子,还有两张塑料包装纸,这应该是面包的包装纸。
她听见了徐豪走了过来,她站起了身子,后退了两步,同时伸出了手拦住了徐豪继续前进,她转头看着他,徐豪发现她面罩下的脸恐充满恐惧。
“他们要赶紧过来。。。”柳言说道。
徐豪朝着昏迷的小男孩看去,他的脸庞长着水泡溃疡,脖子上黑色的瘢痕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颊两腮。
“不可能。。。”徐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觉得不可能,除非是电子检测仪有问题,十几分钟的时间,尸瘢不可能如此快迅速,从我们所收集到的资料里看。”柳言说道。
“如果推算。。。他感染陷入昏迷到苏醒的时间将不会是24小时以后,可能更快。。。是这个意思吧,你和想的。”
柳言点了点头。
“你看那些黑色的瘢痕,他们溃烂流脓,然后结痂,皮肤的细胞组织也会因此改变,你能想象他们的皮肤状态能够包裹着腐蚀的体液,这是多么神奇。。。”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徐豪说道,但是他明显有些害怕。
后面的隔离膜打开了,柳言叫的医生已经过来了。
“这地上铺了几层的隔离膜,以这个男孩为中心,把他包裹起来,注意,不要触碰他包括他的体液和排泄物,这些都要小心。”
他们小心的把他包裹起来,然后放在了铁架车上。
“这里没有任何处理的条件,只能马上烧掉。”柳言说道。
“在哪烧?”医生们问道。
“外面,我已经通知去叫黄队长派人过来支援,只要简单的隔离就可以,虽然现在外面下大雨,但是咱们的隔离膜只要包裹得当,一时半会尸菌还不会腐蚀它滴落在外,喷火器可以在雨中处理得干干净净。”柳言对着他们说道。
“但是。。。”医生们面露难色:“柳医生,虽然隔离一个地方让我们处理,但是外面人那么多,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烧掉。。。”
“我也想在这个房间里直接处理掉,但是这栋建筑的防火系统会被触及,我们不是专业人士,无法保证火焰和烟雾不引起麻烦,外面的人看到了又怎样,他们不是没有烧过人。。。马上。。。立刻。。。烧掉他。”
“是。”他们推着感染者的铁架床推倒了加油站后方的区域,那里已经站着两个cm队员,他们拉起了黄色的隔离带,人群被这样的举动吸引过来。
躺着感染者的铁架床就这样矗立在空地的中央,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打着隔离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隔离膜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了他的脑袋。
两个背着火焰喷枪的三叶草人员就站在他的一侧,人群鼻息观看,低声议论。
他们推到了铁架车,并把铁架车移到了一边,这个小男孩层层的掉在了沥青路面上,仰面朝天,三叶草喷射手中的喷枪,顿时火焰腾空四起,瞬间包裹了这个男孩。
在火焰中,人们似乎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紧接着,火焰喷枪朝着四周喷洒,同时火焰也落在了铁架车上。。。
柳言和徐豪站在后面,默默的看着这燃起的火焰,黑色的烟雾飘向了头顶的天空。
博康吃了药,躺在了帐篷里,这一次的检测似乎让他劫后余生,民工们纷纷离开了帐篷,只下了他一个人,也许是药效开始发挥了作用,他的眼皮变得很沉,他开始感觉到冷,无比的寒冷,他蜷缩着,浑身乏力的蜷缩着,他把雨披盖在了身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站在礼堂的中央,背后挂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架,不对,是红色的三叶草,和他今天去取药看见的标志一模一样,但是是红色的,周边的长椅上坐满了亲朋好友,他们都穿着一身红色,然后她看见了远处一个穿着如血一样艳红的婚纱的女子朝着她走过来。她渐渐的缓步向她走来,是她的未婚妻。。。但是她仿佛看不见他,她四处张望,看不见他伸出去的手,她嘴里喊道:12号。。。
博康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已经湿透了,但是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他发现自己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里,他拉开了门帘,寒气和一丝光芒照了进来,那是灯光,广场上投射到这里微弱的光芒,他侧耳倾听,敲打在帐篷帆布上的雨点,似乎小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