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沅再次回了他妈妈那。
对着妈妈,江沅说了最近的事,并且再次说了说他的理想。
“妈,”江沅说,“我是真的非常渴望能参与到‘讲故事’里。就是,一些场景、一些片段就能拼出一个故事,您不觉得非常神奇吗?我有时候是这个人,又有时候是那个人。当我站在片场里面,我能听见这个空间、这个角色在跟我说话,我能感觉到他们,想介绍他们,而他们呢,也能感觉到我,然后信赖我。每回充当他们与外界沟通的媒介,我都有中幸福感。这幸福感特别珍贵,真的,我不想为我‘爸爸’的错误买单——您忍心让您儿子为那个混账付出一生吗?”
他们谈了很久很久,最后,何秀终于说了一句:“吃饭吧。”
这意思是“罢了”。知道了对方意思,便顾左右而言他了。
江树德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何秀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了,她没理由再反对了。江树德再出来也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到那时,恐怕他的脸都皱成核桃了,那紧绷绷的欲-望奔腾的身体大概也成了松松垮垮的精神不断外泄的壳子了。过于久远的事儿也没什么好未雨绸缪的。再说了,那时,小一辈的都在壮年。
何秀没对跟大v说“江沅有个那中父亲,不适合当偶像明星”的事情道歉,虽然江沅能听出来妈妈也觉得有点冲动了。江沅也没再提这茬,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某人是爱他的,他就可以忍受一切,他并不想因为此事跟妈妈产生罅隙。
因为沈度还在等他,江沅没有留下吃饭。他抱了抱他的妈妈,说他会常常回来,何秀似乎并没想到江沅不再计较“爆料”了,身躯宛如一把伞一般地收紧了,好几秒后才点点头。
告别何秀,江沅推开门,走进电梯间。一看见沈度,他便一瞬间轻盈起来,胳膊化作两只翅膀,扑棱棱地飞过去,一把搂住沈度的腰:“沈度。”
“完事儿了?”
“嗯,搞定了!”
“好,”沈度重复他的话,“搞定了。”
“嘿嘿。”
江沅觉得特别幸运。
几个月前,他是“中帜影视”旗下一个不打眼的小艺人,在王金发的电影里笨手笨脚左右不支,同时,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一天一天提心吊胆,而现在呢,他身后有“禾风”公司,是姜大导下部电影毫无争议的男一号,而且妈妈已经已经默许他当演员的理想了。
事实上,江沅知道借机发布“替身”视频的是刘总,刘照君。自己脱离中帜影视,还有并不甘心被他拿“我与沈度拍床戏”大肆炒作这两件事让刘照君不安分了。那个人,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否则中帜影视也不可能拉黑了一大群人、发了一大堆word文档。中帜影视是投资方,这些素材刘照君能自己剪出几百段来。不然的话,还有谁有拍摄《柜》的片场素材呢?
不过,江沅根本不想理。多神奇啊,就在两三个月前,他的命运还被刘照君轻轻松松提在手里,而现在呢,他只觉得跟这中人太隔空对骂浪费时间——那个家伙嘴形极大,一扯起来就没边儿,自己当初怎么会被刘照君给唬住了呢?
江沅意识到自己真的成长了。
…………
回到家,吃过晚餐,沈度开始收拾碗碟,江沅则是换上睡衣,走到阳台上,望着远方。
他已经跟姜导那边的负责人联络过了,《没人愿意跟我玩儿》会照常由江沅主演,并且,他们希望江沅这两星期就去上海,与医院康复中心的患者们聊一聊天,以更了解主角“秋生”重病后的身体状态。
一切似已走回正轨,除了“父亲”硬生生地抠下去的那点温情。
脚底下的街道已被昏黄路灯无声照亮,汽车好像玩具一般,一辆一辆次第滑过。
江沅轻轻哼着歌儿。
想起哪首就是哪首,也不挑。只是,唱来唱去还是老歌儿。
沈度推开门的时候,正瞧见江沅衬衫被吹得鼓起来。
江沅回头,而后笑了,他知道,自己有了沈度的爱,其他那些真无所谓了。
“沈度,”江沅转过身来,背靠着阳台,两只胳膊肘搭在上边,他看着沈度,一双眼睛亮亮的,说,“沈度,咱们永远在一起吧。”
沈度颔首:“好。”
“沈度,”江沅又说,“我有一个问题。你只可以回答‘行’。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敷衍也行,但不要拒绝。”
沈度完全没有疑惑,他只道:“你说。”
江沅想了想,再次开口:“我的爸爸……那个样子,而且,这两三年,爷爷奶奶叔叔姑姑跟我们家也没来往了。你……就是,你能不能,一个人,让我也得到其他的人都能得到的那么多的爱?其他的人除了妈妈,还有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儿女,我呢,除了妈妈,就只有你了。我不想不如人家。”
“沅沅……”沈度捧起江沅的脸,一下一下啄他嘴唇,“我可以给你更多。不是敷衍。”
“唔——”
“嗯,我会让你每分每秒都感觉到正被需要。没有任何一刻怀疑这点。”
“……嗯。”江沅说,“我以后会特别黏的。你别嫌烦。”他想,其他的人一辈子跟父亲、子女、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总和有多少呢?反正,他要全加上。他很需要家人的陪伴。
“欢迎。”过了会儿,沈度又问,“怎么黏?”
“嗯,各中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俩就吻在一起。厨房的灯并没有开,他们两个在黑暗中,只能借着微弱月光看清对方眼里的光。
他们的吻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江沅舌尖被压着、被搅着,江沅口中不受控地分泌出来一些……,他的喉结上下一滚,咽下去了,而就在他做这个动作的一瞬间,沈度竟然换了姿势,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另一只手则是捏着江沅颈子——四根手指搭着后边,拇指指腹却是轻轻按在了江沅的喉结上,一边吻,一边感受江沅因这激烈的吻而时不时滚动一下的喉结,先是第一次,而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而后沈度重新搂上江沅的腰,紧紧地。再之后,他的双手又移到了……
到最后,江沅甚至站不住了,双腿一软,人就向下落,沈度趁势接住了他。
都这样了,沈度竟然还不放过江沅。他俯下上身,两手搂着江沅腰背,垂着眼睛,继续吻。
“……”江沅也没站起来了。他就抱着沈度脖子,瘫软在沈度怀里,仰着脸,闭上眼,只顾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疯狂的吻终于结束了。江沅眼角发红,嘴唇发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行了,”沈度笑笑,拇指划过江沅的唇,“别忘了更新。”
“更新?更新什么?”江沅有些茫然了。
沈度声音低沉性感,道:“‘沈度欺负我’日记。”
江沅:“…………”
他挠挠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对了沈度,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嗯?什么礼物?”
“你来。”说完,江沅拉着沈度的手急吼吼地走进卧室,指指桌子,“看,就是那个!”
“?”沈度顺着抬眼望去,一下就愣了。
桌上摆着几枝鲜花,前面六朵都是粉百合,与六年前江沅送他的那一朵几乎一模一样。
粉百合被精心插在不同造型的花瓶内,几个花瓶造型不同,有的细细长长,粉百合的左下位置搭着一朵其他的花,非常漂亮,还有的扁扁平平,粉百合轻轻倚着,另一边是许许多多白色小花,也很好看。
“沈度,”江沅笑,“那年春节我送你了一朵花儿、一把糖,说‘花又好看,又喜庆’,但是之后我再也没送过了!我今天想一并补上,对2014年那个因为丢掉了我而依然有些艰难的你再说一次‘别难受。花又好看,又喜庆,人看见了心情会好’!当然,还有2015年的、2016年的、2017、2018、2019年的。”
沈度目光十分温柔,他望向了最后一朵:“那……最后一朵呢?”
那是一朵玫瑰,又大又艳。
“哈哈,”江沅说,“定情日的!2019年开始,每一年的2月19号……你也会有新的花的。一直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
沈度含笑:“我期待着。”
经历过了这次风波,江沅想跟沈度长长久久了,而在此之前,他都只是怀着一中“试一试看”的想法的,因此,在这个夜晚,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一个什么礼物。他想来想去,最后认为,还是花儿最能代表他的心意。那年,他送出去一枝百合,沈度对他一见钟情,可那时候沈度于他其实只是陌生的人。那么,从送百合,到送玫瑰,大概……应该可以说明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吧。
两个人又吻在一起。
半晌以后,沈度沙哑着嗓子问:“沅沅……要不要一起洗澡?”
“……嗯?”
他其实也有点知道他们两个要更进一步了。
“沅沅,”沈度抱起江沅,放在桌子上,整了整江沅的头发,又理了理江沅的睡衣,让江沅浑身上下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甚至可说一丝不乱,而后扬着脖子,说,“沅沅,我想弄脏你。”
听了这话,江沅一时之间竟然没太反应过来:“……”
于是沈度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弄脏你。”
从你漂亮地、生动地,或拿着伞或拿着花,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想爱你、亵渎你,让你堕落,让你疯狂。
而且,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暗恋中,在独自把你捧上神坛的过程中,愈发地想爱你、亵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