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所住套房的会客厅里,黄素、李伟英、陈静山、孙教授四人端坐,等候陆老从里面的卧室出来。
中午听到黄素说的悄悄话,可是把李伟英吓得不清。
没想到就是一份对病人、医院、医生三者都有好处的新收费模式,竟然触碰到了某医的根本。
整整一下午,李伟英都在彷徨不安中度过,心里多次起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为了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设想,已经惊动了蒙疆省最权威的中医专家,国家最权威的中医科研单位,已经成为中医的泰山,李伟英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陈静山、孙教授,和在卧室里换衣服的陆老,李伟英这心总算是踏实了很多。
不多时,陆老穿着一身宽松的对襟汉服从卧室走出来。
陆老是1920年生人,现在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生活依旧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走路稳健的步伐,和五十岁的人差不多。
首届国医大师是2009年举办的。
首批三十位国医大师都是一零后、二零后。
现在还有好几位和陆老一样,已接近百岁或者百岁高龄依然工作在一线的诊室。
一种医学,无论你把自己说的在天花乱坠,把其他医学贬低的一文不值。
作为一名从业者连自己都无法保证健康长寿,寿命远远超过普通人。
不知道你是自己学习有问题,还是你学习的医术本身就存在问题。
看看某医,七十岁仍然在医院工作的都是高寿了,是凤毛麟角了,到了八十岁基本上就是绝迹,根本就看不见。
再反观中医,六七十岁的中医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老,八九十岁依然在一线工作极为普遍,百岁依旧坐诊的经常也能在报道中听见。
陆老穿着一身宽松的汉服坐在主位,笑呵呵地说道:“让你们等着急了,年纪大了,居家的时候就喜欢穿一些宽松的衣服。”
李伟英拘谨地起身半鞠躬后,紧张地说道:“陆老,我父亲让我先代他给您问好。他听说您到了草原市,已经做最快到火车来见您来,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您起居生活。”
“你父亲现在也退休来了吧,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陆老这一生是桃李满天下,虽然不知道李伟英父亲是哪一位。
六十年代,陆老在蒙疆省支边的时候,培养出来的那批人,都已经是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人了。
甚至有些改西学中的人,都已经七十多了。
感受到陆老聊家常到亲近,李伟英也接着说道:“我父亲已经退休七八年了,现在身体好着了,退休下来也闲不住,在自家开了一个小诊所,也不指望他挣钱,就是给他找个事情做,也算是发挥余热。”
“好!继续发挥余热好,既然学了一身医术,就要有人退休医术不退休到觉悟,要继续用自己的医术服务人民群众。”
….中医人的精神还是非常让人敬佩的,多少走上领导岗位的中医,无论身居什么样的高位,最终都回归到了一线门诊工作。
陆老如此、孙教授如此、张院长亦是如此。
李伟英附和地说道:“我父亲和您说的一样,退休不到半年,他自己就弄了一个小诊所。”
陆老身体轻轻靠向沙发柔软的靠背,看向李伟英说道:“小李你父亲是和我学过医术,你也不是什么外人,你就给我们详细说一下你设计出来的那个收费改革。”
孙教授也恰到好处插话道:“黄素只是跟我们说了一个大概,我们还是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的想法,这样我们在做论证的时候,也能做到有的放失。”
“那我就给陆老、孙教授、陈教授介绍一下,我这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伟英停顿了许久,在心里打好腹稿。
在这么多权威专家面前,阐述自己的设想,李伟英还是非常紧张的。
“我的这种医院收费模式区别于现在的按项目付费。随着医院逐渐以追求经济效益为目标,简单而又缺乏监管的按项目付费非常容易产生过度医疗,增加病人的经济压力,实不相瞒,我们市医院正在经历这样的事情,现在正在对市医院大处方、大检查进行彻查,但我相信这种不正常的现象绝对不是我们市医院个例。”
听见李伟英的讲述,陆老三人微微皱眉,目光看相黄素。
看见黄素点点头默认,陆老三人眉毛皱得更紧了。
陆老三人一直都是在中医院工作,没有在综合医院工作的经历,对综合医院乱象并不是非常清楚。
陈静山说道:“李院长,你继续说你的这种收费模式。”
李伟英说道:“为了弥补按项目收费对病人的不公平,我设计出一种按照疗效付费的模式,严格按照临床医学指标,根据每个异常指标设立诊断组,并明确每个异常指标的治疗方法,和预估治疗后的指标范围,最后根据每个诊断组的完成度,统计付费。”
听着李伟英的叙述,很明显这个疗效付费模式最初就是为西医制定的。
临床医学指标是西医使用的东西,西医常用的临床医学指标有50项医学指标,比如:心率值、体温值、血红蛋白值、白细胞计数、血小板计数等等。
如果是西医使用李伟英的这套标准,完全可以即插即用,西医对于人体医学正常指标有着明确的规定。
这套新的收费模式西医比中医更加适配。
可是讽刺的是,真正实施疗效收费模式的却是中医。
果然,李伟英话音刚落,陆老就听出了自己的问题:“小李呀,我们中医对人体的医学指标并不是那么地看着,我们更看重是纠正身体偏颇。想要在中医里推行你的收费模式,就不能用临床指标来衡量。”
….李伟英虚心请教地问道:“陆老,您觉得中医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标准?”
陆老不假思索,条理清晰地说道:“应该以病人身体症状的改善为标准,给你举个例子,心肝血虚证的症状一般会出现头晕、心季、脸色苍白、失眠、眼干、肢体麻木等症状。心肝虚血多会出现在心脏病、贫血、慢性肾炎等疾病。”
“如果在中医推行疗效付费模式,要正视中医对疾病的辨证,要以改善病人症状为衡量标准。”
陆老已经八十多岁的老龄,逻辑思维依旧条理清晰。
李伟英父亲就是陆老教出来的中医,自己虽然学习的专业不是中医,可是从小也是耳濡目染,但是对中医也是了解的,也知道陆老每句话都说道了关键处。
稍作沉思,李伟英点点头说道:“陆老,这您放心!既然选择了中医做试点,肯定是要遵循中医的理论做调整。”
听到李伟英的表态,陆老、孙教授、陈静山脸上才露出释然的神色。
只要试点的核心基调定好,其他论证就是水到渠成和时间的功夫了,就怕又弄出中医必须按照西医的逻辑办事。
随后,孙教授、陈静山又向李伟英询问一些问题。
李伟英感觉今天聊得时间很长了,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多了。
李伟英起身说道:“陆老、孙教授、陈教授!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我们继续讨论。”
黄素也跟着起身说道:“陆老,老师!你们今天坐飞机刚到,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接你们去市医院。”
黄素、李伟英两人走出酒店。
站在酒店门口,李伟英对黄素说道:“黄主任,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了,希望在市医院能够早点看见试点的实施。”
“院长,您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确保试点在市医院落地。”
翌日,李伟英开车去酒店对面路上,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李伟英接通电话,手机传来李伟英父亲的声音:“伟英,我和你张叔、赵叔马上就到草原市了,你来火车站接我们一趟。”
挂断李父的电话,李伟英拨通黄素的电话,
“黄素,我父亲坐的火车马上要到站了,我要去火车站接我父亲,研究院的专家和医科大的教授们,你就帮我招待一下。”
电话里,黄素说道:“院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招待好专家团队的。”
火车站,李伟英在出站口等待李父。
随着火车广场广播九原到草原市的火车到站的消息。
不多久,李伟英就看见李父和赵叔、张叔三人急匆匆地从出站口出来。
三人是包钢医院的同事,同时大家都是陆老教导出来的中医。
看见李伟英,李父再次确认地问道:“陆老师真的来草原市了,你小子不会是骗我的吧!”
….听说陆老来了草原市,李父和两位同事风尘仆仆地赶来见陆老,但是心里还是不敢相信。
向陆老这样真正泰山北斗级别的人物,尤其是身居京城,可以直达上听的,一般都不会轻易外出,因为他们的行程很有很可能被人解读成,带有政治目的。
所以只从陆老1973年回到京城,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来到蒙疆省了。
这也难怪李父至今不敢相信,陆老真的回蒙疆了。
李伟英再次保证道:“爸,这件事我还能骗你,我确定来的人是陆老,我就用最快的速度给你打电话了。”
李父三人跟着李伟英坐上汽车,李父再次问道:“陆老怎么回来你们草原市的。”
按照李父的理解,陆老即使是回蒙疆省,也不应该来草原市,应该是去九原市,毕竟那里是陆老支边十多年的地方。
李伟英发动汽车,开出停车场解释道:“我和我们医院的黄主任想把我的那个设想在市医院做试点,因为黄主任是中医研究院的在读博士,把这件事和他导师说了以后,陆老就亲自带队来了。”
李父气冲冲地冲着李伟英发火道:“你的那个收费改革,我不是不让你再搞了吗,怎么还不死心,还要在你们市医院做试点,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死活了,要连累一家人。”
骂过李伟英后,李父突然就明白过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还纳闷陆老为什么回来草原市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着李父前后的态度的变化。
看来李父是非常清楚李伟英疗效收费的内容的,而且对这种收费方式,要遭到什么样的打压破坏都心知肚明。
很快汽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李伟英下车带着李父三人直接向陆老的房间走去。
李伟英敲门带着李父三人走进套房,正好看见黄素和陆老、孙教授、陈教授在探讨事情。
李父看着主位上熟悉的人,再看看变得苍老的面容。
李父三人激动地走在陆老面前,亲切地问候道:“陆老师,我们来看你了。”
陆老看着眼前三名有着模湖印象的人,毕竟将近三十年未见,大家都从年轻的帅小伙,变成了老头。
陆老想了许久,一次叫出三人的名字。
“李辰、张杰、赵亮!我们可是有将近三十年没有见了,快过来做了。”
“老师,您还认得我们!”
看见陆老还认得自己三人,李父和两位同事都露出了激动的面容。
陆老看见自己的曾将教过的学生来看自己,心里也非常高兴。
“我当然认识你们,在蒙疆支边的十三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候,你们可是我教出来的第一批中医,我怎么会忘记你们。”
“就是三十年未见,大家变化都太大了,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李父也感慨地说道:“事呀,我们现在也都是退休的小老头了。”
陆老问道:“现在包钢医院还好吗?”
“企业改革的时候,包钢医院医院划拨给了市政府,至于中医科现在是一言难尽呀!”
李父知道陆老想要问什么,便如实告知。
就在陆老和李父叙旧的时候,聊着曾经在包钢医院工作的日子的时候。
赵维忠和赵老爷子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草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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