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是卖水产的,正所谓海里有龙王,河里有河王,井里有井王。龙族高大上又接地气,是个水域都能当王。自然的,相应地带的货一并归在东海。
颜执这话其实有毛病,正常点经销商听了都会发笑。问题是卖水产这带的,尤其是做到开口闭口几个亿生意的,基本都知道颜家承包了东海的鱼塘。
没人敢在颜执面前夸海口,抢生意。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刚开始创业的女侯不懂这个道理,她拿着书上的知识反问颜执,“可我看书上说,海产就是水产一部分。”
敖富贵在那接话,“就是就是。”
颜执在心里给敖富贵记上一笔,决定回头再找个王后雄道子著作。专心应付女侯,“哦,阁下是从哪本书上看的?”
女侯回道,“《致富经》。”
颜执发出讥笑,“巧了,执也从书上得来的知识,上头说东海只卖海产,不卖水产。”
女侯纳闷了,她查的书,上头都说海产是水产一部分啊,本着好学的心态,女侯求问,“敢问是哪本书?”
颜执,“《颜氏要术》。”
女侯说,“《颜氏要术》我读过啊,里头根本没提起。”
颜执,“我现在就加进去。”
敖富贵看不下去了,“老师,你不能欺负人。”
颜执理直气壮,“我改编我的书,从何谈起欺侮一说。”
敖富贵嚷嚷着,“当众改文还不算欺负人。”他又把目光转向女侯,拍胸脯保证,“女,道友,你要做生意是吧,可以找我,我是东海太子,东海是我家,更别说里头的水产。”八壹中文網
女侯是听出这意思了,挤兑她呗。虽然敖富贵向她伸出援手,她遵照冥公的意思,没搭理敖富贵,而是客客气气跟颜执打交道,“是我的不对,这样,计划书我先拿回去,等改好了再来找丞相。”
敖富贵急了,“道友,你的计划书……”
颜执直接拿折扇堵了敖富贵的嘴,她对上女侯不带半点魅色的脸庞,终是道,“可也。”
随着那道婀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敖富贵心中空荡荡的,随之而来的就是不满。他夺过颜执的折扇,朝颜执大吼,“人家上门做生意,老师你不接受就算了,还屡次羞辱。”
东海的水产是他龙族的,不是一个颜家说了算。
颜执含辛茹苦教育敖富贵数年,看着敖富贵从小萝卜长到现在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师生从来和和气气,颜执为臣,从不呵斥身为太子的敖富贵半句。敖富贵做弟子,对颜执恭恭敬敬。
头一回,敖富贵为了一个女人顶撞颜执。
颜执震惊之余就是不可置信,她努力保持平常心向敖富贵分析,“若她真是来做生意的,沉浸商海多年,怎么会不知我颜家。今日上门拜访,开口就是承包东海整个鱼塘,明摆着另有图谋,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是来做生意的,这般态度就是打我颜家的脸,强行分羹。”
敖富贵又不是颜家人,卖谁他东海都是赚的,再说卖给女侯,他还能拉近他和女侯的关系,于是说,“老师你自己说过的,一家独大从来不是好事,再拉一派进来,没准还能形成良性竞争。”
头一回,颜执尝到了世家和王权冲突的恶果,她是东海丞相没错,可她还是颜家的子弟,把女侯叫进来,这不是损颜家利益吗?
师生不欢而散,敖富贵丢下颜执去追女侯,颜执一人失魂落魄的,到了晚上敖富贵也没回来,颜执终于坐不住了,问下人,“太子什么时候回来?”
虾兵蟹将你看看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一只王八出来,对方战战兢兢道,“回丞相,太子爷说他今晚不回来了。”
颜执自嘲一声,打发人下去。窗外一轮皎月,如霜如露,寒了颜执的心。
雪萤睡下没多久门又被敲响,她起身开门一看,颜执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壶酒,一脸醉意望着雪萤。
雪萤没懂颜执的来意,这是要花前月下,对酒当歌,“丞相……”
雪萤还没说上一句,颜执抱上她大哭,“道友,我好惨啊。”
雪萤搂过醉醺醺的颜执,头一回遇上这事,“丞相,你喝醉了。”
颜执边灌酒边嚎,“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我的了,我养他这么多年,他为了一个女人跟我顶撞。”
“丞相……”
颜执搂着个酒壶嚎完又唱起来,“无情的泪,无情的人,我的眼泪陪我在今晚过夜。”
颜执平时斯斯文文的,喝醉了撒起酒疯简直要命,雪萤面无表情捂住耳朵,看着颜执在屋里唱起贵妃醉酒。
那嗓子……隔壁的温安都听不下去了,靠在门口问雪萤,“你平时的心狠手辣呢?”
雪萤拿着棉花很平静,“我有点性别歧视。”
温安:敢情他不如一个外人是吧。
温安气得说不出话,回屋取了件法宝来,就摆在桌上,颜执唱什么它就学什么,雪萤纳闷了,“师兄你拿回音螺干嘛。”
温安温柔笑道,“这不是觉得颜丞相的天籁之音动听吗,录下来让我等品味品味。”
温安还没说完那头的颜执已经对上回音螺,在唱完贵妃醉酒后,颜执学起驴叫,颜执叫一声回音螺就应一声,她大约摸出点门道,还能叫出调子来,回音螺跟着重复,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憨厚的驴叫。颜执本人笑得滚到地下去。
温安感叹,“颜丞相真乃大才,举一反三。”
次日颜执捂着剧痛的头醒来,想起昨晚种种,直接黑了脸,她穿戴整齐出门,外头雪萤一行人,坐围着听昨夜颜执的高歌。
岑无妄点评,“这驴叫的有水平。”
颜执,“……”
她强忍羞耻上前打断几人的围观,“几位道长,昨夜是执失礼。在此赔罪。”
雪萤起身和颜执打招呼,“没事,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不过颜丞相,不是我八卦,昨夜听你言语,丞相和小太子吵架了。”
颜执脸上浮现几缕悲伤,“让道长见笑了,不过小打小闹。”
雪萤不这样认为,“丞相和小太子之事我等不做插手,只是眼下非常时刻,捉拿女侯刻不容缓,倘若此事是女侯而起,我等不能不管了。”
颜执点头,将昨日之事一一告知,雪萤听完后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对方胸大吗?”
雪萤背后岑无妄一个人坐那,拿着回音螺玩的乐不思蜀,“啊哦。”
颜执努力忽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正视雪萤的话题,“……大。”
“啊哦。”
雪萤一锤定音,“极有可能是女侯。”
“啊哦。”
颜执不明所以,“道长未曾见面便能知晓?”
“啊哦。”
雪萤没法说就是,只是从概率上讲,这个时候上门漂亮又胸大的女修,敖富贵还格外迷恋,是女侯的概率很大。
既然提到女修,渡以舟不得不多说几句,“此魔身手矫健,虽不是雪萤师妹的对手,但逃匿功夫一流,若无不能一举拿下,下次再捉拿女侯,就是难上加难。”
“啊哦。”
颜执垂眸,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敖富贵对女侯的迷恋,倘若此魔流落在外,为了什么魔界对敖富贵下手,东海千年大计怕是要功亏一篑。
“我有一计,诸位请听。女侯假扮经销商来与我谈生意,我可假借看货名义邀她去东海。龙宫在深海之下,又有阵法,到时请君入瓮,再由几位道长出手,可确保万无一失。”
“啊哦。”
渡以舟接上话,“可也,我师妹可与丞相一同去,携五色神羽入东海,此乃诱敌之计,你我双管齐下,务必要拿下女侯。”
“啊哦。”
……有没有人,管教管教这个长辈。
两方一拍即合,碍于岑无妄的武力值,颜执没法把回音螺拿过来,临走之前颜执明示暗示,“道长的法宝少见,能借执把玩几日吗?”
岑无妄很大方,伸手把回音螺交出去,颜执还没松口气,他又从袖里摸出个回音螺,颜执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
“啊哦。”
颜执带着虚伪的笑容,“道长的法宝好像有点多。”
岑无妄还挺怀念驴叫的,幼年阿父去世,灵堂挤满了人,一个个锦衣华服,博冠峨带,对着灵牌哭诉,岑无妄就跪在那里,看着人来来往往。
后来天子亲临,对满堂权贵说阿父生前喜欢驴叫,让宾客驴叫一声送行。
一个个大家士人,最后全学了驴叫。
打那起岑无妄就觉得权力没什么意思。今日再听驴叫,岑无妄纯粹是觉得好玩。
岑无妄说,“我录了好几份,你要吗?”
颜执,“……”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管管这个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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