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唐府,唐府上下越发肃穆,仿若公堂。
穆宝云端坐上首,等到宋家人被押上来,她才睁开眼睛,看向唐婉茹。
此刻的唐婉茹,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一副病弱愁苦之相。
也难怪杨夫人心疼,便是穆宝云也十分不忍。
宋家其他人都呼啦啦的跪下,穆宝云只单单命身边的嬷嬷将唐婉茹扶住,招招手叫到了跟前。
“傻孩子,受了苦怎也不知道跟干娘说?”
“要不是你娘给我捎信,我竟还不知你被歹人如此磋磨!”
“好孩子你放心,干娘定为你讨回公道。”
说罢,她对院中跪着的众人扬声问道。
“谁是宋王氏?”
宋淮安的母亲宋王氏哪里见过如此阵仗?
她见那高高在上的夫人被无数丫鬟婢女簇拥着,浑身威严早就肝胆生寒。
如今听闻对方竟是儿媳的干娘,专程为她撑腰而来,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匍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上前,将她提起,生生的拖到了前头跪着。
穆宝云冷声道:“你便是婉茹的婆母?”
“你敢苛待我堂堂超一品夫人的干闺女,今儿我便是打杀了你罢,替婉茹讨回公道!”
“来人!”
穆宝云高声呼呵,宋王氏一听,自己竟要被活活打死,顿时眼前一黑,吓晕过去。
唐婉茹不忍,张嘴想说什么,但迎上穆宝云的凌厉目光,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多言。
随后婆子勺来一碗水,将宋王氏泼醒,她见穆宝云如见阎罗,立即磕头饶命。
穆宝云本就是为了吓唬她,这会儿见她如此,才冲唐婉茹使了个眼色。
然而,唐婉茹不敢瞧穆宝云,哪里会意?
一旁的采采立即出声道。
“姑姑说她好歹也是婆母,是姑父的生母,看在姑父的份上,还请外祖母饶她一命。”
穆宝云赞许的看了眼采采,而院中的宋王氏只觉死里逃生,大喜过望,不停的感激唐婉茹。
然而,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随后,穆宝云命人将那王姨娘拖了出来,当着宋王氏的面,打了个半死。
“一个小小的贱妾,也敢搬弄是非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这话是说给宋王氏听的。
宋王氏生生看着自己的侄女惨叫着被打得血肉模糊,吓得魂飞魄散,终于明白了宋家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唐家良善,哪里是她能欺辱到头上的?
之后,穆宝云将宋淮安叫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他究竟和不和离。
宋淮安不肯,他与唐婉茹情投意合,若非孝字当头,又何至于让妻子受如此煎熬?
哪怕是辞官回老家,从此耕种教书,也不愿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穆宝云见他是个聪明的,已然明白她唱的哪一出,倒也算是个良人。
随后穆宝云让人将唐婉茹的孩子抱到跟前,逗弄一会儿后,亲自送到了唐婉茹怀里。
“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也该硬气起来。”
“你的父母哥哥,还有我,便是你的腰杆子。”
“往后切莫太过绵软良善,我毕竟远在京中,不是每一次都能赶得过来。你可明白?”
唐婉茹在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仗着婆母喜爱,明目张胆的欺辱自己的王姨娘。
就这么毫无反抗的被打个半死,以后只能在庵堂度过一生,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硬是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当怀里孩子哭哭闹闹,她低头看向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亲生骨肉时,她终于醒悟,失声痛哭。
采采看到这一幕,也颇为震撼,扭头看向穆宝云的眼神越发崇敬。
随后唐家人出面,又替宋家求情,穆宝云极不情愿的,放过了宋家一行。
至此,这场戏才算是彻底的唱完。
而围在唐府外的五安百姓,这才看清了唐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可不是什么摆设。
一时都有些噤若寒蝉。
等到命人送走了宋家人,留下唐婉茹和孩子,穆宝云将她母子送到了杨夫人手里,这才收拾收拾,暂且住在了唐府。
采采一直守着穆宝云,直到收拾妥当,都不愿离开。
她算是看明白了外祖母的厉害手段,如此一来,那宋家哪里还敢对唐姑姑不逊?
怕是恨不得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如此别说休妻或和离了,怕是今后连个通房小妾都不敢塞。
见她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穆宝云有些好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怎么,外祖母脸上有花不成?”
采采笑着挽住了穆宝云的手臂。
“外祖母真厉害!”
穆宝云笑道:“傻丫头!”
“不觉得外祖母打杀了那小王氏,过于残忍?”
采采摇摇头,经历了琦玉的事,她知晓有的人不得不死,而有的人该死。
那小王氏仗着宋王氏欺辱唐姑姑,又害死了唐姑姑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外祖母不来,说不定那小王氏还会对唐姑姑下毒手。
再说,又不是外祖母逼她给宋淮安做妾,她自个儿为了荣华富贵自甘堕落,又贪得无厌,简直死不足惜。
见采采的确是明白了,穆宝云也欣慰的点点头。
“其实借助旁人的力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能帮她一回,却不能帮她一辈子。”
“亦如你,若你自身立不起来,不懂对下恩威并施,对上进退有度,对外爱惜名节,对内亲疏有别,纵使给你寻个再好的人家,也是枉然。”
采采受教,重重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多事,采采也终于明白,曾经的自己根本经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如果不是她娘亲是皇后,就她这般单纯的性子,怕是根本无法在深宅大院中生活。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婚姻,采采心下颇为担心。
万一她嫁的人家,是京城世家大族,那她的日子又要变的如何。
回想起内宅里的这些事,采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如果真要如此勾心斗角的过一辈子,她一生都不嫁了。
莫名的采采突然想起贺青,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何种情况。
她记得贺青以前是一个人住在山谷里的。
好一会采采才意识到,自己想自己以后嫁人的事,怎么会想到贺青,她又没想过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