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的呢?”小女孩嘴里有颗糖,口齿不清地说道。
男孩拍了拍口袋,“哥哥等下吃。”都留给妹妹吃。八壹中文網
众人默默看着温情脉脉的两兄妹,李岚暗自决定等下多送他一些糖果。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原本躺在床上的男子像是要咳断气了似的,男孩立马为父亲端来了一杯水,这个天气又没有火炉温着,水自然是冰凉刺骨。
男孩一小口一小口地给父亲喂水,一看就是照顾熟练了的。
想想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父母爷爷奶奶的掌中宝,而在这古代因为时局所迫,已早早地肩负起了照顾家人的责任。
男子喝完水,恢复了点精神,有气无力地询问李岚一行人过来这里有什么事。
左丘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地问道:“这位大哥,你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男子虚弱地一笑,徐徐讲述着自己家的情况,“我原本是东阳府的一名秀才,在县城的私塾教书,家境还算殷实。干旱爆发以后,我们家咬牙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等我们也打算往南边逃难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可以结伴同行,无奈只得带着父母和妻儿独自启程。”
一大家子老的老,幼的幼,男子的父母把粮食省下来给孩子,在半途就被饿死了。后来男子的妻子也被流民抢走了,夫妻俩活生生地被拆散,男子强撑着一口气拉扯着两个孩子来到昌州城。
到了昌州才发现难以谋生,他除了教书一无所长,而在这乱世还有谁会重视教育呢?
男子只能去干苦力,但是他本来是一个文弱书生,以前在家时也没干过苦力活。
往往一天搬搬抬抬之后,只能换来一餐馒头,还要分给两个孩子。长时间吃不饱又要干重体力活,男子不堪重负就病倒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两个孩子。
李岚很是同情这一家人的遭遇,她看着陈齐,想知道陈齐是否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们。
“左丘,你去把刘军医请来给他看看病。”陈齐吩咐道。
之前城内爆发流民暴乱,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流民在城里,也不知道那些被捉捕或者被杀的流民是怎么处理的,于是他又吩咐人去把夏起找来。
“拜见陈将军。”很快夏起就赶了过来。
“夏起,关于上次的城东流民暴乱,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可有抓到活口?”陈齐扶起夏起。
“对于那些参与暴乱的流民,为了杜绝死灰复燃,我们采取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所以所有参与的流民都被当场击杀了,共计1002人,只有一个代号叫做“黑狼”的头目逃出了城去,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那些被杀了的流民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陈齐又问道。
“全部扔到了城外乱葬岗。”夏起一脸习以为常。
听到这里李岚想起,她以前听说过尸体处理不当有可能导致爆发瘟疫,这次死了一千多人,全部堆埋在一起,有可能被野狼啃食,就算不被啃食,慢慢腐化也可能产生大量有毒有害气体,滋生大量的致病菌,想想城外有一个这样的烂葬岗还挺恐怖的。
“将军,我有一个建议。”李岚抖了抖身体,打算向陈齐提出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我刚才听夏起将军说流民的尸体被丢弃在乱葬岗,我建议对他们的尸体进行统一焚烧处理,否则放久了可能会引起后患。反正,从生物和医学来说是应该这样做的。”
夏起好奇地问道:“李姑娘,你说的生物是指什么?况且焚烧死人的身体是对逝者的大不敬之罪,万万不可。”
于是李岚和他们解释了一遍生物的含义,又详细介绍了生物链中一系列吃与被吃的关系,当场差点让陈齐和夏起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李姑娘说得对,是应该把那些尸体焚烧,属下这就去办。”说完夏起就像一阵风一样地溜走了。
陈齐勉强恢复了神志,偷偷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
两人回到帐篷查看赵青庭的情况,此时他已经喝了刘军医开的药,有了点力气可以坐起来。
“赵青庭,本将已经派人在乌树台搭了施粥棚,这几日你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去领粥。具体怎么安置你们,本将过几日会有结论。”陈齐站在床前,略微柔和了语气说道。
赵青庭听到这话,激动地跪拜在地,语气哽咽,“青庭多谢将军的救助之恩。”
一行人回府衙后,左丘将调查报告呈给陈齐,“将军,城内有流民12056人,其中60岁以上者689人,13岁以下者3030人。”
这样的数字一点都不奇怪,逃难路上,往往老人是最先支撑不住的,能活下来算家里子女是比较孝顺的。
一万多人的安置问题让陈齐有点头疼,现在军营里三十多万士兵要吃饭,如今再加上这一万多流民,军里粮草很快即将要耗尽。
还有流民的居住问题也急需解决,很快寒冬将至,如果不及时给他们提供温暖的住所,到时冻死的人肯定很多。
陈齐一直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向主公那边递上公文上表问题,主公那边正在加急收集粮草,但是能得到多少陈齐没法确定。
“将军,可惜昌州城的粮饷朝廷一直是按季度发放的,如今是十二月份,刚好快要耗尽,不然就能帮将军缓解压力了。”夏起自责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两人在屋内对弈,夏起明白将军为何愁眉不展,可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过了几日,陈德荣被押送往刑场,密密麻麻的百姓站在街道两边,都想来看看这个曾经危害昌州城的害虫最后的结局。
看着押送他的刑车缓缓走来,“你这个狗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个男子大声叫嚷道。
“死无全尸,真是最好的报应。”
有人往他的身上扔烂菜叶子,“这些猪都不吃的给你吃吧。”
陈德荣双手和头都被枷锁固定住,即将要被执行死刑,他被吓得痛哭流涕。
不过就算他哭的再惨,也没有人会同情他,他现在的哭泣就当做是为被他害死的人流的忏悔的眼泪吧。
很快来到行刑现场,李岚和张春杏也站在人群中间,本来李岚还在炯炯有神地盯着,眼看刽子手的刀要斩下,李岚赶紧闭上眼睛脸埋在张春杏的肩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只剩下几个人了。
“岚姐姐,可以了,陈德荣已经被杀了。”张春杏拍了拍李岚。
“真的吗?陈德荣的头和身体被拿走了吗?”无头尸体太恐怖了。
“嗯,你现在可以抬起头看一看。”
李岚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李岚暗暗喘了一口气。她本以为自己能够看完全场,可是随着刽子手的刀落下,她还是很害怕。
“岚姐姐,你害怕杀人吗?”张春杏扶着李岚往府衙走去。
“嗯。”李岚有点惊魂未定地回答道。
“可是咱们作为士兵,以后免不了要与敌人对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你要狠下心来呀。”张春杏劝解道。
“我明白的,对了,杏儿,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李岚渐渐恢复了精气神,才发现张春杏全程都很淡定,她年纪比自己还小,这有点不符合常理吧。
张春杏停下脚步,脸上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一个破庙内,一个大约十三岁的小女孩被绑住了双手瑟瑟发抖地躺在角落。
“大哥,这小姑娘看起来很是鲜嫩,我们今天先吃哪个部分?”一个头发蓬乱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边磨着菜刀,边问身边一个头发略微整齐的男子。
钱老大一副主宰一切的样子,轻蔑地一笑,指了指小女孩的右腿,然后他给眼前的火堆添了些木柴。
小春杏暗暗使劲,终于把捆绑双手的绳子解开了,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钱老二举着菜刀过来,一身的奇怪气味让人作呕。“小姑娘,我劝你乖乖的,你要是挣扎的话,切起来会更痛的。”要吃人了却冠冕堂皇地说害怕被吃的人会痛,真是鳄鱼的眼泪。
因为小春杏被捆绑住了双手,钱老二只是压住了小春杏的腿,准备把她的右腿剁下来。
就在此刻,小春杏爆发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把钱老二扑倒在地,抢过菜刀,一刀砍到钱老二的左胸口,刀子的前端都陷进去了一半,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钱老二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消失就咽了气。
一切发生得太快,钱老大看武器现在在小春杏的手里,立马往破庙门口跑去。
小春杏因为害怕而激发了无穷的勇气,她持刀追上了钱老大,两人争斗一番,最终钱老大被小春杏一刀抹了脖子。
杀完了这两个吃人的恶魔,小春杏伤心又痛快地大哭了一场,后来就凭借着这股与人搏斗的狠劲从军了。别看张春杏平时一副吃货的憨憨模样,一旦打斗起来,那是不要命的打法,连那种征战沙场五年以上的老兵可能都没有她这样的狠劲。
她很稀松平常地对李岚说道:“我没什么的,之前有两个人想要把我煮熟吃了,我抢过他们的菜刀把他们杀了,后来我就不害怕了。”
没想到张春杏还有这样的遭遇,李岚心疼地抱了抱张春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