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真是疯魔了,居然还想着她会在禁制裂缝关闭之前回来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傻梦。”
临近战时,这几日的暴风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从不停歇,暴风把树枝压得很弯,空气里也是沉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荼靡坐在窗前自顾自的说着话,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被墨汁染黑的毛笔,桌上描绘着地势战况的地图有好多位置都被她打上了圈,标记旗帜图案的表示已经被完全占领,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已经被划上了一个刺眼的叉。
她将视线投向遥不可及的远方,看不到尽头,只有逐渐清晰的海岸线。大海也对这一场风雨的洗礼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一层高过一层的汹涌起伏的浪花拍打在一个人的身上。荼靡记得那道浅蓝色的身影,听说她叫阿瑶,曾经是水神宫之女,后辗转落入凡尘,如今,应当已得正果。
其实,即便是在我们熟知的夜空星辰,也经常在我们不查之时更迭变换。人们无法知道今夜所见的星星是否还是昨夜的那颗,无法知道是否那个发光发亮的位置已经被别的星辰所取代,但人们并不关心,人们在意的……永远只有它发挥的作用不变,就好。
神位更迭换代,即便她再不愿承认,也许继她之后,天帝早就已经选好了新任火神的人选。
从始至终,她都只不过是帝君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们都是。
她、汐,她们因为某些人的某些私欲而来到这个世界,可所学所知的所有的教导,皆是指引她们如何无私的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天下苍生。
她没想到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天帝会亲临,并非是为了指挥战场,而是纯纯因为,担忧她的安危。军帐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的动作甚至有了一丝的停顿,连带着心里也是满满的质疑。
也是,从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无论战场战况如何,远居于庙堂之上的他,从来都表现得漠不关心。
“帝君。”她象征性的做了个揖,给来者让开了路。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天帝微服私访的样子,比在神界时少了华丽与肃穆,多的只有一份宁静的慈祥。父亲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那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里也少了几分年轻时的嚣张气焰,但是身为天帝的他,就算收敛起了身上所有的压迫感与神通,但在接近时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强势到无法忽略的神威。
“怎么,不欢迎本帝来?”
“帝君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本神也好做些准备。”
“荼靡,你与本帝生分了。”他径直走向了最中央的卧榻,粗陋的木质落在他的眼底泛起了一抹嫌弃的微光,荼靡不察,他一边坐下,一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埃。
也是,这里的简陋装饰,比起他那奢靡无比耀眼华丽的神宫,只怕远不止天壤之别吧。
“此时前来,没有好酒,更没有好茶。军情吃紧,帝君有何事便开口直说了吧?”荼靡态度冷淡,对于这位所谓的‘父亲’,她的态度向来如此。
“汐儿可去虚空了?”天帝也算是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是为了听自家的女儿泼冷水的,他给自己斟了一盏热茶,开门见山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因为汐的事而来的么……
荼靡在心中喃喃,很难得不冷言冷语,用带着一丝温柔的语气问道:“是,你可有办法救她?”
她短暂的将希望寄托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尽管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不见得就真正的靠谱过几次。
荼靡的询问与等待,只换来了天帝的一声轻叹。
在这声叹息声落下的时候,荼靡就已经知道了关于此事他所给出的答案。
天帝也知道她冰雪聪明,直言解释说:“她,自有她自己的命数。”
“命数?”荼靡能够接受他的不作为,却讥讽他的理所应当。
周周转转、颠沛流离,换来的就只有他这无情至极的一句话。
事关命数,所以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死了就是活该的吗?呵,想来还真是觉得可笑!荼靡愤愤的一把夺过了他送到嘴边的茶杯,朝着身侧一甩,茶汤瞬间倾洒了一地。
她看都不看一眼自己被茶水烫伤的手指,狠狠地再次把瓷杯甩落在地上。泥土堆积的地面并不硬实,茶盏落下也只不过是发出了一声闷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愤怒的一拳挥出,结果却是软绵无力的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让荼靡的心里面觉得好生憋屈愤慨。
因为即便是面对盛怒的她,天帝依旧神情淡漠,不动声色。
“究竟是你没有心还是本神没有心,她到底是谁?是你的女儿,是本神的亲妹妹!她遭遇险境你从不出手,哪怕是面临生死之危。好,你乐意作壁上观,本神也懒得多说什么,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靠自己的双手也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你偏偏这种时候跑来找本神,你来做什么?就是为了过来泼盆凉水无关紧要的说上一句,这些都只不过是命数吗?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逃不过命数吗?!”
天帝,看着气急拍案的火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从桌上再寻茶盏。荼靡知道自己今日是失态了,只是她不明白,更不接受,身为天帝,同样也是兼顾数个孩子的父亲,他究竟是如何心冷,才能够做到如此无动于衷的?
“荼靡,你坐下。”天帝为她也拎出了一个茶杯,亲自为她斟茶,“你先听本帝说。”
荼靡讥笑一声,在他的身旁坐下:“帝君是又要开始讲些什么正道大理了么?”
“本帝当你是看事情最为透彻的,却没想到,在这一点上,你不若汐儿。”
“是吗?一个死了的人能得帝君两句夸赞,也死得其所了。”荼靡继续冷笑,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原来你是这么想你妹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