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哥哥你又被夫子给罚了啊。白泽哥哥,真是麻烦你了,还要来帮我哥一起罚抄。”
沈覃轻哼了一声,得意的搂过了少年的肩,说:“白泽可是我的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既然小萤初都这么说了,就麻烦你给哥哥准备一间空房间了。”
“白泽,那是我妹。”沈覃本来还想说,平日里我都使唤不动她,就凭你也想使唤。结果话都还没出口,就见酒馆里又来了客人。
“掌柜的,来十坛老酒,今天晚上我要跟我这位多年不见的挚友,不醉不归。”进来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在说话时,还不忘拍了拍随行的男人的后背。
沈覃扫了一眼空了的酒架,对沈萤初说:“哥哥去后院搬酒,你带这位白泽哥哥上楼。老实点,不准使坏,听到了吗?”
沈覃说最后一句话时,还刻意压低了音量,白泽以为是两兄妹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所以也没在意。
“知道了,笨蛋老哥。”沈萤初吐了吐舌头,拿起了自己哥哥的书包,一副小主人的样子,对白泽说:“白哥哥,我带你上楼吧,给你安排我哥哥隔壁的房间,这样晚上要是有事情找他也方便。”
“那就谢谢小萤初了。”
沈萤初在上楼时,把脑袋埋了埋,问他说:“白哥哥,你晚上不回家的话,你家里人不会生气吗?”
“家人啊……”沈萤初的话,似乎勾起了白泽的某些回忆,他喃喃出声,随后又苦笑了一声,对她说道:“哥哥没有家人。”
原来是这样,难怪总是看到他在外面打工,也不怎么经常回家的样子。一个人的住处,有时候还不如待在外面来的自在温馨些吧。
“那,哥哥以后可以经常来我们这,把我们当做家人也可以。”
“哥哥知道了,谢谢小萤初。”
少年,似乎总是把道谢与微笑挂在嘴边。在听到他客气疏离的语气的时候,沈萤初的眸子暗了暗,算了,她总是太过热情的话,或许只会让少年反感,还是自然一些就好。
哪怕只能够这样远远的看着他,能够为他做一些事情,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哥哥也真是的,从来都不整理房间。”推开了自家老哥的门,沈萤初颇为嫌弃的叹了一口气,把书包放在了他的书桌上。“哥哥被罚抄哪一篇课文了?”
“今天新教的,《诗经》雅集采薇,两百遍。”
“两百遍?这个老哥……我一会拿些稿纸去帮着抄吧。”
“小萤初识字?”
沈萤初点了点头,注意到白泽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赞赏,她有些得意的笑了笑,说:“以前上过几年学堂,夫子嫌我成绩太好,让我回家了。”
“哈哈哈,小萤初就爱开玩笑,不过女孩子能够识些书也是极好的。这样吧,给你一个轻松点的任务,你负责抄录二十遍就好,剩下的哥哥们自己解决。”
“好,我这就去抄。”沈萤初抓了一叠纸转身就走,白泽连忙叫住她,把自己的书本递给了她:“小傻瓜,没书怎么抄呢?课本三十六页。”
沈萤初本来想说不用课本自己也会的,但是想了想,既然是少年的书,不要白不要。她立刻伸手接了过来,想趁着晚饭前,先抄录个十遍。
沈萤初写得一手好字,而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并没有在白泽面前显摆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男子为官已是当时的风俗传统,即便是识些四书五经的姑娘,再有天分也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考取功名的资格。
学堂里的夫子并不乐意教她,沈萤初的家里虽然有些积蓄,但的确不是什么达官贵族,甚至在授业时,有些夫子瞧着她的目光里都带着鄙夷。
这也是沈萤初之所以没有留在学堂的原因,她跟阿谀谄媚、趋炎附势的夫子吵过一架。
准备叫妹妹下楼吃饭的沈覃在进门时愣了一下,问正在自己书桌前抄录的兄弟白泽说:“我妹呢?”
“小萤初回自己的房间抄录去了,不得不说啊,你这个妹妹还真是好。刚才她主动说要帮你罚抄,我让她抄二十遍,她那个样子就好像是在嫌少。”
“当然少了!”沈覃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对白泽说:“你个笨蛋,你都不知道那丫头在学术上的天赋,上回我让她帮我写一篇论文,她就用了仅仅半个时辰,写了十几页。亏了,真是血亏,早知道她肯帮忙,当然要往多的报。”
“原来……”指尖忙碌的少年停下了动作,微微转动了一下笔头,说道:“我就说你小子怎么突然间聪明起来了写了篇十几页的论文,甚至连夫子都对你改观夸赞了一番,害得全班唯一的甲加唯一一次没有落在我的头上。”
“这,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这个了,我是来叫你们吃饭的,你下楼洗手去,我去叫我妹。”沈覃心虚的退了出去,少年似是在回忆,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勾起唇角,就那么玩世不恭的笑了笑。
晚餐时间过得还算融洽,只是在吃饭时,白泽没有少讲在学堂中的趣事,因为沈萤初似乎很喜欢听。
酒馆里还有别的帮工在打下手,沈萤初吃完了,就坐在柜台边一边抄写,一边拿着小算盘给来往的客人算着饭钱。
说起来,酒馆里暖洋洋的热闹样子,还真的让白泽想到了另外一家酒馆。不过,那位视财如命的老板娘开的酒馆已经倒闭了,听说,现在是改成了客栈。
沈家请的这几个伙计做事倒是勤快,不过一个个脸上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比起他们,老板娘店里的伙计可就要有趣得多了。
在昏黄的油灯下,白泽停了笔,从一旁的烛台上取了把剪刀,正专心致志的挑着烛芯。这时,忙碌完的沈萤初进来了。见少年穿的单薄,她再多看了一眼后,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白哥哥,你在做什么?”
“灯火有点暗了。”
“我来吧,白哥哥吃水果。”沈萤初见少年剪烛的动作生涩无措,笑了笑从他的手里接过了那把剪刀。刀身上还残留着少年手心里的余温,可想而知的,他站在这里挑弄了多久。
沈萤初掩盖不住心底的笑意,嘴角又向上勾了勾,就听到少年问她:“小萤初,听你哥哥说,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为什么不想继续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