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再跟你算账。”朔一双清冷高傲的眸子轻蔑的一瞥,朝着不远处的桌一抬手,一支乌羽就落入了他的手中。我寻着他的手心看去,只见羽毛上字迹清晰可辨的写着几个字,原来是在海岸附近盯梢的赤乌发现了异样。在我认真凝神的思索时,朔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我的腰间,轻轻一带接踵而来的是他温热的怀抱。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却十分的好听,撩人心弦:“一起去看看?”
看自然是要看的,只是我不知道就凭我们如今的这一副姿势要怎么看。
“你松开,我自己有脚。”我承认我在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不解风情,白白的浪费掉了这家伙许多的浪漫,但是要真让我被他就这么抱出去,我能够臆想到的感受除了尴尬与肉麻别无他物。
“呵,好吧。”朔暧昧的笑了笑,松开了手。我连忙挣脱起身,后退了两步,被他的笑晃了眼,心里嘀咕:有什么好笑的?就会戏弄人。笑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呢。
虽然有赤乌盯着,我们还是加快了赶路的脚步,客栈灯火亮起,即将入夜客栈的门口处早已挤满了投宿的人群。靠近海岸边的客栈人流量总是特别的多,大部分还都是来往经商的商人。我们是绕着人群走的,到了路口才见着了赤乌的身影。
“君上。”赤乌见着了朔,上前躬身拱了拱手,又习惯性的在起身时把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从他这一个小动作我就能看出,他看到的东西也许非比寻常,才会让他如此警惕的作出随时随地可以拔剑护身的举动来。
我揉了揉肚子,有点饿,但是为了避免错过这精彩一幕的时刻,也只能无奈忍着:“赤乌护卫,你发现什么了?”
“君上的猜测没错,那个孩子有问题。属下一言难尽,你们去海岸边看看就知道了。”赤乌脸色难看,仿佛刚才见着了什么恶心至极的画面一般,本想要开口描述一番的,却偏偏欲言又止了。
见状朔本来是不想让我跟去的,可是拗不过我。
傍晚的海风凉得让人发颤,尤其是当最后一束夕阳的霞光也消失在了天际之后,入夜留给这个世界的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与凉意。礁石的石面很滑,但是它的大小也正好适用于隐藏身形,我猫着腰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着沙滩上传来的动静。
海面上起了雾,雾气灰蒙蒙的一片被晚风吹着沉沉浮浮,丝毫没有要散去的迹象。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打着一盏昏黄得发绿的灯笼,眼神冷幽幽的一一扫过沙滩上躺着的一排给他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的鱼儿,再一次用手从身边的娄匡中掏出了一尾。
然而随着他手起刀落的声响,是一个男人被压低声音的惨叫与求饶声,鲜血飞溅,被剔除的鱼内脏由一只白嫩的小手抛入了海浪之中。海,似乎又无尽的容忍与宽容,无论是什么东西海浪都能够将之一一冲刷吞下,回报以死一般的寂静。
“还真是沉得住气啊,也对,以你们的立场而言,本座的立场也算是为你们解恨了。”男孩说完,把手中的鱼肉往另一个娄匡一扔,再次掏出了一尾鲜活的鱼儿。只不过这一次他动手的速度慢了许多,坚硬而锋利的剔骨刀在鱼背上缓慢的滑动着,这一次传来的惨叫声更加的犀利凄惨了许多。
我握了握手,没有动。这小男孩的来历不明,而且听他成熟的音色,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如此凶残有血腥的一次又一次的杀鱼举动,他周围的海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一股血腥味在周围弥漫开来,被海风一阵又一阵的刮上了海岸。
正当我好奇他如此大胆之举难道就不怕被发现的时候,小男孩掏鱼的手落了个空。
很显然,他手边装着鱼的娄匡已经见底了。
“这么快就杀光了?再来。”男孩也不知道是在朝谁说着话,忽的转过身,朝着内陆的方向勾了勾食指。在路径延绵的尽头,逐渐的排着长队走来了一群人,那群人一个个眼神迷离含糊不清,有些嘴里还在说着梦话。完全是毫无意识的被牵引着前进紧接着小男孩一个响指,吩咐道:“钓鱼。”
原来只是钓鱼而已,听到这里我还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被男孩不知道施了什么咒法弄来的人类看衣着就不像是渔夫,他们的手里也没有鱼线,但是谁会把什么事情都往坏的方面想呢。毕竟我也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朔不知何时又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他多虑了,这种小场面我并不害怕。当然,我的淡定才撑了不过两秒,就听到站在岸边的人做了一个拉杆的动作,紧接着身形一晃变成了一条出水的鱼儿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入了刚才装鱼的娄匡之中。
难不成……
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难以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能够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儿?
耳畔又响起了刚才的求救声,我恍然大悟。想起了今天上岸时男孩问我要不要买鱼的场景,不由得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刚才不明所以的我选择了袖手旁观,现如今,见他又要动手去杀鱼,我立刻按捺不住了准备动手。我刚要站起身,就被朔按住了肩膀,沙滩上也随即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声音的主人很清瘦,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够看到他的一道背影,在萧瑟冷风的吹动下,他银白的长袍下摆拂动,披散的长发轻轻摇曳,快到发尾出系着一条红白相间的发绳。与光线相背的衣袍上鳞状的花纹泛着寒冷的银光,消瘦却挺拔的身形并不影响他的气场,尽管只是一个背影,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矜贵气质不减。
“闹够了吧?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的声音自带一种冬雪初融的温柔感,略带着一股甜酥的滋味,让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更加的好奇他的庐山真面目了。当然,对此我是不好奇的,因为在我第二次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我的心底就已经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随着他话音落下时,另外一道火红色的身影也接踵而至,如果说刚才男人的话语和语气间满是不悦,接下来来的这人说的话,可谓是异常狠辣:“本神道是谁活的不耐烦了呢,混沌,你放心,本神会好好招待你,一点一点的焚尽你身上的每一块血肉。不过,本神知道你不会真正的死去。”
交手间,一团炙热的火焰汹涌而去,呈包围之势把小男孩给围困在了正中央。男孩模样清秀可人,当然如果忽视他刚才残忍的举动的话,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恐惧与凝重,更多的是面对敌人时的认真。
“虚张声势,你不过是一道分身罢了。”混沌的声音浑厚低沉,与他如今所控制的这一副身体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他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一刀从围困的火海中劈开了一道裂缝,笑道:“本座知道身为神者,不得在人间胡乱动用神力,火神还是好好地看着吧。本座当初是怎么毁了玉湖湾的,这一次,再毁给你看。”
“你找死!”娇躯怒喝一声,朝着脱困正洋洋得意的混沌攻了过去,站在身边的嗤言动了动手指,也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就立刻动身加入到了他们的打斗之中。
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再毁一次?难道说,玉湖湾上一次的劫难,也与他有关吗?
混沌作为四凶异兽之一其实并不好对付,但奇怪的是看他动手的样子,他似乎也无法使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我身边的朔又靠近了几分,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同样是压制了力量,汐儿猜猜哪边会赢?”
“当然是姐姐这边。”这不是废话吗?就算他们不敌,还有我们两个呢,我们都还没出手,怕什么。
朔似乎注意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伸手悄悄地在我的面前指了一个方向,我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温文尔雅的嗤言,动起手来打架的姿势依旧是风度翩翩,只是在他每一次出手的时候,那被调动起来的浑身的妖气中,居然泛出了一抹淡淡的金芒。八壹中文網
“金色的妖力?”我小声的将我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这才发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他清冷的脸就枕在在我的肩,下巴硌得人又痒又疼,还有一种莫名的酸麻感。尤其是当他呼吸间的热气洒在我耳边的时候,我感觉耳根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泛红了。
“万千世界妖物各异,但是能够拥有金色妖气的,唯有龙族。看他这似有若无的龙气以及尚未抵达化龙程度的妖力,或许,你姐姐看上的人身世还不算差,他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来自于龙族。”
深海龙族?我忍不住震惊的捂住了唇,好家伙,不是说嗤言的母亲爱上的是一个人类吗?难不成那个人类连自己的身份都隐瞒了?不太可能吧,她自己就是妖,难道分辨不出来自己的枕边人是人是妖吗?
这信息量属实有点大,我蹙眉沉思了起来。
极少听姐姐或者嗤言提起过他的身世,唯一知道的那点也是从修罗界里他们的梦境中知晓的,也许,这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故事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扣住了朔的手腕,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他似乎十分享受就这样被我盯着,也不着急收回手,而是不急不缓的解释:“你忘了,我们以前跟一只化龙境界的妖交过手?”
我自然是没忘的,只是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一次,是我们唯一一次联手讨伐失利的一次。虽然说自那条龙逃走以后就真的销声匿迹了,但是这种耻辱的战绩和经历我实在是不想去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