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想起自己是谁之前,其实都与我一样,我是三号,生活在……一个永远都没有幸福与光明的容器当中。我忘了自己为何而来,甚至于从何而来,记忆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似乎定格在了那一张无助的脸之上。
那是一个女人的脸,她很美,美得如冬日里的坚冰,让人既想要靠近,又害怕,被那刺骨的寒意侵袭。至少在接触到他以前,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每个城邦都有以为守护神使,而我,自年幼起就开始被人民推崇,只因为我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够与神明交流的能力。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神的语言,有那么难懂吗?为什么一提起这个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大写的迷茫。
我穿过了冰冷辉煌的长廊,手里捧着一幅幅描绘精致的绘卷,守卫推开奢华的房门,我看到了,她的那张冰清玉洁的脸。
“神女殿下,这是您要的关于东部盛景的绘卷,绘卷里描绘的我城大好的山河风光,您一定会很喜欢的,一定要看看……”然而,我的声音,却停止在了另外一人出现之时。“殿下?”
“辛苦神使了,我能先看看吗?”礼貌英俊、优雅、气度不凡的男人,从我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堆画卷,我都还来不及说上一声不字,才发觉神女大人在看向他时,那目光里从未有过的柔情。
“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列伦,你应当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吧?”
“是。”我低着头,心底满是失望的退出了宫殿。
没有资格在她的宫殿里久留,更何况,在那外面,还有一群等待着我的消息的民众。见着是我出来,他们或是欣喜、或是忐忑、或是惊恐,所有的表情都几乎写在脸上,清晰可辨。但是更多的,还是对于这位神明的虔诚信仰。
是的,女神以一己之力庇护了一个城邦,自从她到来开始至今,我们这座小城,就已经有了三百多年的历史了。从一个解决温饱都尚成问题的小城,成长至今,除了坚毅的品质在不断推进我们,就是这位愿意为我们城邦化解天灾的神。
听记录史籍的文官说起过,在一次风暴海啸席卷我们这座小小的城邦之时,那是天象之中第一次出现的关于神的身影。女神殿下仅仅只是一个云中的倒影,就引起了她的子民们一阵惊叹与遐想。
人们亲眼看着她从手中凝聚出神力,只轻轻地那么一吹,风暴平息,海浪也不再翻涌。大海里的浪船成功停泊靠岸,被掀飞的房屋停搁在郊野,农田不再只是泥泞的一片,变得更加适宜栽种与育苗。
自那以后,神明便亲住不亡之城,在任何危急时候都会施展神力庇佑子民,因此,也成为了人民口中流传的一段佳话。
本来,能够成为神明与人们交流之间负责搭桥牵线的神使,我自上任的那一刻开始,就感觉到自己的使命如此庄重与殊荣。只是我想,也许从来没有哪一届的神使,会像我这样无奈无助,又倍感失败吧?
神的神力消失了,这件事情似乎与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有关,但是自那一次我唯一一次见到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是谁,神还是人类?又来自于何处?
这些,我都无从考究了。
神女殿下在失去神力之后,找到了当时唯一可信任的我,她当时神情郑重的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我晃了晃脑袋,这一次的失忆确确实实是真的,因为我也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是出于时间太过于久远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场试验的原因,我的记忆被消除。
依稀还是能够记起来那么一点儿,谈不上重要的。
造神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当时谨记的,是所有不亡之城的子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神女殿下,大家愿意付之自己全部的努力,只为了能够让神女殿下恢复以往的光辉。
所以‘造神’,实际上最开始的初衷,皆是为了神女殿下服务的。
只是后来的计划,为何失败,关于第一计划的实验体我居然连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第二计划,听说那个计划有个最初的名称,被叫做‘双子’。然后,便是我自己了,与神明打过最多交道的,最为适合计划的实验体。
……
再一次醒来时,我的床边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香汤。住在这里并没有酒气与肉食,我却总是在吞咽下香汤之后感觉自己的喉咙里面痒痒的。那似乎,是一种味觉对于某些特殊味道的渴望。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我以前就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而我现在居然会想要吃肉,无论什么肉都好。
“这一次你睡得很久很沉,梦里似乎还一直在说梦话。梦到什么了?能与我这个老人家说说吗?”神磈老者面带慈祥的微笑,坐在了我的床边。
我的喉结滚动,语气有些哽咽的说:“梦到了,我的家人。我想我一定要有很多的话想要和他们说,我说梦话了吗?我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老人摸了摸我的额头,目光关切,他善良的让我都有些不忍下手了。不过很快,我心底里涌现的那一股冲动让我立刻就推翻了自己那荒唐的想法,我当然不能留下任何的踪迹,所有见过我的人,都应当在我离去之时,被彻底的抹杀。
当我的眼底再一次恢复清明的时候,我听到了老人的话:“只是隐约间听到你说了一些什么,必须要帮她……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之类的话……”
我问他:“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没了。”
我说:“我可能是梦到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向来恩爱,但是我忘了是怎样的一场灾难,从我的身旁夺走了他们。”
“你是一个孤儿?”
我想了想,说:“也许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
老人似乎找到了共鸣的话题,说道:“我也是,战争,把我的家园都给毁了,毁了。”
“您是神族之后,想必也拥有很长的寿命。”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猜出,从老人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姓氏就能轻易知晓。
“活得久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离去,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孤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