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爬出无数根须,青绿的树木从更高处涌来,将小木屋和四周的藤蔓包裹起来。
这些树木和根须仿佛是活的,树根缠绕住藤蔓,枝桠刺破小木屋。四周一切都变得拥挤起来,噼里啪啦将这一小块地方彻底破坏掉。
没有那些藤蔓的干扰,加上这些东西都需要黑女巫的维持,所以一时之间,十分有利于傅挽进攻。
她抄起手里的长剑,一剑刺中黑女巫。
结果,那是个傀儡。
但是几次之后,傅挽总算是试探出,傀儡术不会被物理攻击触发,这就很有意思。或者说,老天爷都在帮她。
“伊诺德,枪给我。”
一把漆黑的枪扑面而来,差点没把傅挽砸趴下。她连忙接过来,子弹上膛。
她将狙击枪对准了黑女巫的脑袋。对方还以为这也是什么不带着魔法,但是带着奇奇怪怪力量的道具,并不害怕。
刚刚傅挽的长剑杀了她那么多次,但是只要是有特殊力量存在,傀儡术就会被触发。
“嘭!”
一枪爆头。
巨大的后坐力让傅挽整个人都蹦跶了一下,但是好在她经验和技术弥补了部分缺陷,虽然这一枪打得不是特别优秀,但是也擦边爆头了。
黑女巫的脑浆和鲜血一下子爆出来,死前还带着不解的神色。
傅挽简直想要学着影视剧吹一吹枪口,但是忍住了。伊诺德却并没有急着走,他走了过去,微微弯下腰,在黑女巫的身前坐下了。
刚死的人灵魂还在身边徘徊。
他轻而易举地毁掉了黑女巫的灵魂,然后安静地站起来,伸手牵住了傅挽,转身朝外走去。
顺便把一片碎片交给了傅挽。
无数树木自己退缩回去,一切逐渐恢复如常。
只有伊诺德,他身上的诅咒消失,变成了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傅挽迟疑了好久,才低声道:“如果我去找回你的尸体,你还能变成之前的样子吗?”
对方没说话。
“骨架和血肉被分开了是不是?”
他还是不说话。
“是活着的时候,被人一点一点切分的对不对。”
“即便如此,还是被关进迷雾森林,被看守囚禁。而且,你只能寄居在骨架或者腐烂的血肉里,时时当一个可怖的怪物对不对。”
傅挽自言自语,但是她并不恼怒。她微微抬起脸,笑起来,“但是,我听说过一个说法,那就是上辈子如果不幸,好运就会攒给下辈子。”
“所以,如果我们重新找到了一个身体,就像是到了下辈子一样。”
她会把自己的全部幸运,都分享给他。
伊诺德仍穿着繁复洁白的衬衣,神色轻松而温柔,“黛薇儿,原来你不当布娃娃,也很好。”
他微微低下头,抱住了傅挽。
“你一枪打爆那个女人的脑袋的样子,真好看。”少年唇角笑意温柔。
傅挽想起那个血腥的画面,沉默了片刻,但是循循善诱,“是啊,如果我不当你的布娃娃,我还可以成为那个保护你的人,而不是你保护的一个,任由所有人操控的娃娃。”
他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虚体,根本抱不到傅挽。
但是两人还是维持了一下这个姿态,然后转身下山了。
下山的途中,伊诺德才告诉傅挽,其实只要他身体上的诅咒已经消失了,只要把尸骨移出之前的位置,就可以变成正常人的样子了。
两人说干就干,伊诺德带着她回到了迷雾森林内的城堡。
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两人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从找到了两具棺材。场面过于血腥,傅挽只看了一眼,就面不改色地将这些内容转换为了马赛克。
果然,将他们移出来之后,伊诺德就恢复了。
两人带着骨灰离开了迷雾森林。
回到家里的时候,老祖母正在门口等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傅挽提着裙子跑过去和老人深深地拥抱,然后回家吃了一个晚餐。
伯爵夫妇也终于想通了,开口说要给两人举办盛大的婚礼。
傅挽和小王子相对而笑。
一个月之后。
初冬的风凛冽寒冷,但是婚礼选择的是室内。教堂内四处都被摆上了水灵鲜嫩的白玫瑰,圣洁的白纱装点在四处,牧师穿着长袍,神色严肃。
傅挽穿着层层叠叠的雪白婚纱,上面缀满了珍珠和宝石。金色长发盘起来,装点着钻石,垂着蓬松的白色。
少女的眼眸像是深秋的湖水那样蓝得灵动,雪白的胸口挂着一串传说中的宝石项链。
那是黛薇儿的老祖母给她的礼物。
圣洁的钟声响起,教堂外的白鸽穿过湛蓝的天空,细雪迎着初冬的风飒飒而来。傅挽被父亲挽着,在钟声中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小王子。
他还是少年的温柔俊秀模样,漆黑的礼服里是洁白华贵的白衬衫,挂着一块斯文的黄铜怀表。
交换戒指的时候,伊诺德给傅挽的戒指上,戴着的是苍梧琴的碎片。
它变成了一颗很大的钻石,切割得格外细致。
傅挽伸手,伊诺德给傅挽戴上。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前闪现过一道白光,随即那道光又消失了。
她再看手里的戒指,还是和之前一样。
只是伊诺德看她的神情,变得复杂了几分。男人微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像是个少年那样笑起来,“挽挽,我爱你。”
傅挽眼睫颤了颤。八壹中文網
所有人都响起掌声,祝福声此起彼伏。
仪式结束之后,傅挽和伊诺德跳了大家今天的第一场舞。跳完这场舞,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舞厅。
傅挽站在高高的塔顶,垂眼向下看去。
伊诺德伸出手,语调很轻,“还有很多年。”
傅挽点了点头,“还有很多年。”
细雪落在傅挽的脸颊上,两人一直看雪看到了深夜。等到所有宾客都离开,他们才相拥着,回到了华丽的舞厅。
寂静无人的舞厅华贵而寂寥。
伊诺德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几百年前的老曲子,像是又回到了那个衣香鬓影、华贵绮丽的年代,他是最尊贵善良的王子。
傅挽只是坐在他身边,将下巴放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一直听琴声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