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人们议论纷纷。
南山会内部同样不平静,丁闯想的没错,成员确实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不满,从而要推翻赵定昌,但心里终究有个疙瘩。
人最怕的是什么?
是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
秦天朗和金飞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坐上会长职位,登顶本省商界最顶端呼风唤雨,而赵定昌的想法相当于把所有人前进道路堵死!
茶馆。
秦天朗、陈萍、高建国、魏国庆四人再次坐到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很凝重,他们眼前不时浮现出元旦时追杀丁闯场景。
赵定昌在作出决定时,是何等的让人热血沸腾?
亲自带队去六合市,又是多么的气魄万千?
即使最后在方老面前低头,也悲壮到可歌可泣!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太颠覆认知……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高建国率先道:“我个人认为丁闯所言不假,其实纵观所有事情,会长在其中都扮演着无法忽视的角色,最开始在山水华庭,他说让丁闯和董岚离开、再后来,金飞在娱乐圈出资对抗丁闯,我们也出了一定京城资源,而会长一直在袖手旁观,再后来在村子,大家都可以看出会长真心实意,可他的一切行为,看起来确实像收买人心,准确的说,是收买金飞人心。”
四个人在一起太久,从进入南山会开始就是小团体,所以说话并不用避讳。
听他说完,陈萍和魏国庆下意识看向秦天朗,很多事,还需要他定夺,其实他们也相信丁闯,因为这件事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一叶障目,捅破了豁然开朗,更何况,整个过程有很多逻辑支撑,不可能是谎言。
秦天朗不说话,深沉端起茶杯品茶。
魏国庆知道火候还不到,主动开口道:“是谎言也好,不是谎言也罢,南山会之所以有今天,是因为大家心向一处想,力向一处用,我们团结在一起,全省资源为我所用,如果脱离了南山会,恐怕处境会非常艰难。”
他负责维稳,不能让大家想法太偏移,最终变的极端。
陈萍穿着一身黑色夹克,她的面貌没有改变,依然是美女面庞配上短发,看起来有些中性。
也开口道:“有很多问题并不是我们想怎么样,而是别人想怎么样,丁闯把这个消息告诉很多人,目前全省人都在议论,议论声就是压力,如果秦天朗什么都不做,会被人骂成软弱无能,如果做了,就正中丁闯轨迹,影响不大却进退两难。”
其实这番话说的很委婉,真实意思是在表达对赵定昌的不满,我们掏心掏肺,到头来你却把我们所有人当成棋子,太憋屈。
真是应了丁闯的话:信仰忽然之间崩塌。
“你们说,金飞现在在想什么?”
秦天朗忽然开口。
三人一愣,根本没想到金飞那,都在思考自己小圈子的事。
秦天朗又道:“你们说,赵定昌又在想什么?”
三人全体沉默,不难猜想赵定昌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有震怒、有不屑、有沉重,或许还有一点点心虚,但究竟是哪种情绪占据主导地位,没办法考量。
秦天朗笑道:“目前发表意见太早,等等再说!”
……
山水华庭,卧室。
金飞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色,自从弟弟被搬到这里之后,他也住在这里,小圈子的成员也想偷偷开个小会,奈何山水华庭遍地都是赵定昌的人,他们忽然来这里、或者金飞忽然离开都很敏感,只能通过电话联络。
“会长做人小气了!”
南山会成员钱磊直白开口,他一直是金飞铁杆盟友,当初赵定昌过大寿的时候,也是他率先站出来对丁闯发难。
又激动道:“实话实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丁闯的体量不足以威胁我们,只有我们进攻他防守,不可能反过来,更不可能影响南山会的正常运转,偏偏自从寿辰过后,会长再也没提过身体不好想要让位的事,本身就很有蹊跷,现在看来,他想要把南山会变成家族产业,永远掌控在他手中!”
“他一直在利用你,对你不公平!”
金飞点起烟,一口接一口的吸着,内心极度崩溃,毫不夸张的说,自从发生村庄的事情之后,只要赵定昌想要脑袋,他会二话不说救下来,原因很简单,就是会长能让带领全体成员抗压,解决自己的个人问题。
自己都放弃了,想要退出南山会鱼死网破。
他却能不放弃自己。
怎么能不让人感动?
哪成想,到头来是个局!
钱磊见他迟迟不回应,又道:“我个人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让会长说清楚,这么多年来大家从未想过什么,是他自己主动说要退出,到最后,竟然背地里又搞一套,我不服!”
金飞终于开口:“所以呢?问清楚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要退出南山会?一旦退出,我们怎么独自在省城生存?又怎么……”
说着说着主动停住,想说又怎么报仇?只是这话实在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会暴露心虚,暴露独自面对丁闯底气不足。
钱磊被问住,退出南山会?他也不同意!
是南山会成员才能有各种优势无往不利,没有南山会,独自在省城就是一个大一点的企业老板而已,简单的说,在六合市的十条人命,任何一个老板都没办法单独抗下,唯有南山会集体上阵才能高枕无忧。
这就是集体的优势。
金飞又道:“不用急,秦天朗一定比我们更急,让他帮忙堵住丁闯与尤红旗的关系之后,他成为会长的可能性要更大,他可是太子!”
“当然,还有个人比秦天朗更急,他会想办法稳定局面,若不能稳定,他有什么能力扶女儿上位?等他态度。”
……
通往省城的路上。
“人渣!”
赵如意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明明是有亿万资产的人,放在小一点的城市可以称得上首富的人,竟然会干出一而再、再而三告状的勾当,没有点格局?没有点气度?
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了?
“不用在意,就当是一次练兵,从中吸取教训,确保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赵定昌缓缓开口。
赵如意被吓了一跳,还以为父亲睡着了,愕然道:“您没睡着?”
赵定昌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有你在一旁不断摩拳擦掌,怎么可能睡得着?呵呵……”
他还不知道省城的事,因为没人敢告诉他。
赵如意也没听到父亲电话响起,思考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爸,丁闯又出招了,他亲自把电话打给省城所有人,把消息告诉他们,目前,应该都知道当初您让他们离开是计策。”
唰!
赵定昌猛然睁眼,满眼不可思议,很显然也没想到,无论从任何角度上讲,这特么都算不按套路出牌。
赵如意见父亲彻底清醒,终于敢更彻底表达情绪,皱眉道:“是在他下车之后的事情,他回酒店并没休息,而是逐一联系,目前,人尽皆知。”
赵定昌再次抬手捂住胸口,脸上五官都纠缠到一起,活了一辈子,风风雨雨、阴谋阳谋都见过,其实诸如此类败坏人名声的手段也见过,但已经几十年没人敢这样对自己,这个家伙,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爸……”
赵如意见状,满脸关切探过身:“您怎么样?别想太多,我会想办法处理丁闯……”
赵定昌咬着牙抬起手,示意赵如意没事,闭上眼深吸两口气,随后缓缓睁眼,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
这幅样子,让坐在一旁的赵如意都深感畏惧,感觉父亲忽然间变的很陌生。
赵定昌沉声道:“你认为,现在金飞和秦天朗在想什么?全省的其他人在想什么?”
赵如意试探道:“在想是不是真的?”
“不!”
赵定昌决绝道:“在他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在想,我是否会澄清,如果是真的,我会给什么交代!”
赵如意沉默,确实,如果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而言,也会很失望,也会希望给出交代,毕竟南山会不是家族企业,会内的第一原则就是:大家相互平等。
即使当初丁闯作为新人入会,他也有投票选举的权利。
可,应该怎么给交代?
如果说是真的,不仅仅会让外人看笑话,也会让内部人心不稳,如果说是假的,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假的?
不得不承认,丁闯这招非常小人,但却让人非常被动!
“如意。”
赵定昌再没有之前的病态,反而露出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接下来的一课,你要看好了,学会之后,受益终身!”
赵如意眼神变的明亮,他知道,父亲要亲自出手处理当下的乱局,当下局面,他俨然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还能力挽狂澜?
重重点头。
赵定昌亲自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道:“顺水推舟,继续造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