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过年的时候,a大队的基地就会特别冷清,当兵的一年到头也就盼那么几天能回家,孩子老婆热炕头,就连铁大队的脸上也是难得的柔情似水,不过铁嫂是随军,过年时也能上基地里来让这帮臭小子看看他们当家大嫂的风采。
石丽海从袁朗那里要到了假之后就立马飞奔去宿舍好收拾家当,路上碰到了吴哲,那小子哼着艳曲浇着花,很惬意的样子。
“锄头,又侍候你家夫人啦。”
“石头啊。”吴哲停下动作,“可不是么,我这就得回家,这么长的日子见不着,会想的。”
石丽海摇摇头,“找人帮你看着不就行了。”
吴哲一脸唉叹,“哪里敢啊,你看看队里那帮子大老爷们的,让他们看着我还怕他们辣手催花,回来就只剩残花败柳了。”
石丽海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花坛里千娇百媚的花骨朵,突然道:“要不锄头,你把花交给小天吧。”
“啊?二少?”吴哲抬头看着宿舍,“给他干嘛?他不是也回去么?”
“他说他不回去。”石丽海有些气闷,“他说年中的时候回去过了,这次不回去。”
吴哲拍拍脑袋道:“正好正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放着水壶,然后飞似地窜上三楼夏天的宿舍。
夏天正窝在宿舍里帮成才想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脑袋涨成两个大。成才之前都是跟着夏天学基础理论的东西,比如说弹道参数计算之类的,夏天计划着下一步是不是开始进行各条件潜伏训练,或是耐受性训练,不过他不是华爷更不是袁朗,所以没把握这些东西成才是不是能立刻就接受下来。
吴哲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夏天皱着一张小脸,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缸里的烟头积了一盒子,整个宿舍都有些乌烟瘴气的。
“你还要不要命啦你!”吴哲上去,一把夺下他的烟掐灭了,“你之前才伤了肺,这回就敢这么抽烟啊你。”
夏天被这么说了一通就有些懵了,之前还因为训练计划弄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更是晕晕乎乎的。
“锄头……你轻点儿。”
吴哲正儿八经地看了夏天一眼,然后坐到他对面,石丽海也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烟,然后跑去开了窗。
“说吧,老实交待。”
“啊?”夏天莫名。
“啊你个头。”吴哲拍夏天脑袋,“你过年不回家?”
“是啊。”
“啧,我还想着能和你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伴。”吴哲撇撇嘴,“队里就我们俩住得近。”
吴哲老家离上海很近,他是杭州人,家里就住在南山路上,所以吴哲老说西湖是他家后花园。
夏天耸耸肩,然后特别无辜地朝着吴哲笑,石丽海收拾起自己的行李,在边上只笑没说话。
“石头,石头,我记得你是摩梭族的吧,有没有走过婚?”夏天试图转移话题,于是出卖自家舍友。
“哪里来的媳妇让我走啊。”石丽海微微红了脸,虽然说他们这些当兵的有事没事开起黄腔都很随便,可真要说上了,个个都纯情得像学生。
吴哲哪里肯放过石丽海,这个男人平时虽然有保妈性子,可是更多的,还是坚强而刚毅,有他在,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放心自己的背后会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石头,这次回去,走个媳妇回来啊~”
“瞎说啥呐。”石丽海越发地紧张起来,“就我现在干的这行,有今天没明天的,哪能害了人家好姑娘。”
夏天立马就不同意了,“怎么能这么说咧,石头啊,你想想铁队家的,想想人华爷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石头你可不能落于人后。”
“就是就是。”吴哲嚷嚷开了,“就连那烂人都有人要了,石头你这么个新世纪好男人还怕啥啊。”
夏天愣了一下,眨巴眨马眼,“锄头……队长,队长有老婆了?”
“是啊。”吴哲笑道,“三多说的,有一回要割阑尾,人小护士忘记打麻药了,疼得队长直哼哼,结果还特凶吼了一句‘老虎团得还怕疼啊!’,那烂人就硬撑着挺过去了,最后人家护士知道了特别不好意思,就被烂人骗到手当老婆了。”
夏天的脑子像是空空的,吴哲的声音都已经进不来了,只能看到他不断张合的嘴而已,像在看一部无声电影,又像是坏了的录音机,放到一半,坏掉了。
“哦,原来,原来,已经结婚啦。”他的喉咙干涩而沙哑,然后从肺里跑出来的东西令他不断咳嗽,有团东西顶在气管里,进出不得。
“没事吧。”吴哲连忙过去拍拍夏天,石丽海也倒了杯热水。“看你还敢不敢抽烟了。”
夏天压着喉咙努力克制,然后缓过气来。“对,对不起。”他小声道歉,然后接过水杯喝点水。
“说到队长结婚,咱还没见过嫂子吧。”吴哲看到夏天好些了,便又回去向石丽海八卦了。
石丽海看了眼吴哲,突然笑得很神秘。“呐,锄头,你觉得咱家队长是怎么样的人啊?”
“还用说,不就是个烂人嘛,大烂人。”吴哲一脸愤恨,袁朗已经在他年轻的脆弱的内心底划出了一道怎么也抹不去的印记,所以吴哲决定叫袁朗一辈子的“烂人”。
“所以说嘛,他的这种话,可信度高么?”石丽海看着发愣的两人,“关于他老婆的版本有很多个,这个无麻醉阑尾手术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拍拍吴哲的头,“你们还年轻啊,还年轻。”
夏天觉得自己的世界又开始重新运转,卡壳的动作又重新续接,“石头,你说队长a我们啊,他没结婚?”
石丽海笑得眯起了眼,他觉得夏天的反应实在很有意思。“当然拉,要不然,我这么些年怎么就没见过他把人带来呐!”
吴哲在一边开嘀咕着:“烂人果然是烂人,连三多那么实诚的人都a,太不要脸了。”
夏天没再说话,他觉得自己像是坐了回过山车,上上下下的旋转着,自己头晕眼花,几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心跳很快,像是节日的鼓点,混乱而欢快。
可是突然间,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不应该有期待,明明就知道自己该学会平静面对,哪怕他现在仍没有家庭,可是总有一天,他也是会结婚,有个他爱的妻子和他爱的孩子,难道等到那个时候自己就不会受伤了么?
所以,还是自己太傻,已经被拒绝了,还奢望绡什么呢?抱着那些自己幻想出来的期待,简直就是个傻瓜。
“行啦,不说这些了,你们都要回家过年的,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东西给我啊,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夏天吸吸鼻子,空气穿过肺叶,有一种钝钝地疼痛感。
“知道啦。”吴哲站了起来,“你真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么?”
夏天很轻松地笑笑,然后又指着桌上乱七八糟的计划稿,“这东西不弄好,我回去也不安心的,而且,家里我还有个哥哥。”
吴哲没再说什么,他听得出夏天话里头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必要戳着要问清楚。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说了些叮嘱身体的话,“对了二少,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帮我看着我家后宫。”八壹中文網
“知道啦,只要浇水么?用不和锄草施肥什么的?”
“不用,我会事先弄好,你每天浇点水就行了。”吴哲边走边交待,“对了,别随便勾引我家美人知道么!”
大家的假都是分批请的,基地里虽然冷清,但还总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也有那种年内就请了假,结果春节回不去的人。
夏天比较意外的是袁朗居然也留了下来,因为之前还他说过,他家小弟今年要毕业了,准备回去给他庆祝的。
袁朗自己明白,他的留下却是一进冲动的,他知道夏天不会回家。他在食堂看见夏天埋头吃着,头也不抬的样子,和最初来选训的时候相比,他壮了瘦了黑了,他看上去像个男人,笔直的站在那里,就像立在天地间的山,不动不摇。
所以,他在说爱他的时候,是那样的动人心弦,令他几乎就要被蛊惑。
“队长,你怎么不回家?”夏天嘴里嚼着块肉,有些含糊。
袁朗看着自己打的饭,突然觉得这食堂的菜比外头的什么星级酒店还好,不然这孩子怎么就能把饭吃得这么香呢?!
“今年不回去,对了,成才的下阶段计划写得怎么样了?”袁朗转移话题,伸了筷子打算偷走夏天碗里的红烧肉。
“唉唉唉,队长,不带这样的啊。”夏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去了别人的嘴里,一阵心痛,那可是老林头的拿手菜,一般日子未必吃得到。
“吃你点肉你急个什么劲儿啊!”袁朗看到夏天心疼舍不得的表情,只觉得这小孩怎么就这么可爱了。“计划,说计划呢。”
夏天嘟着嘴,“还在头痛呢,队长你也不帮忙。”
“怎么了?我看你不是把成才弄挺好的。”
“我想帮成才弄小黑屋还有耐受性训练,不过,我自己的经验又作不得数,成才的天分比我高,我不想害他。”
袁朗拍拍夏天的头,然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去找施松涛吧,他那里有成才的资料,你可以作参考,而且,你一点都不比成才差。”
夏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又把头低下光在那里一个劲的扒白饭。
“对了,有件事提前告诉你,咱俩关系好。”
忽然,袁朗特神秘地凑到夏天身边,他的呼吸就在夏天耳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夏天有些不太自在地动动身体。
“什么事?”
“嘿嘿,今年去爱尔纳的轮咱们军区,a大队有优先权,只参加后期选拔。”